高长仪这正迟疑着,锣声又响了,下半场开始了,高长仪没了机会,只能继续心惊肉跳。
下半场换了些人。高荣因为高长仪在,坚决不肯下场,誓要坚持到底。换上来的这些少年里头,有一个尤其显眼。
他比旁人高出一个头来,看着也更健硕,脸上带着坏笑,嘴角斜扯着,露出那尖利的虎牙来,迎着头顶日光,晃眼得很。
郑初阳因为这个少年的出现,面上似乎更兴奋了一些。
高长仪在关注高荣之外,也不免多看了这少年几眼,这一看,便觉得这少年眉目有些熟悉,似是哪里见过一般,可若要再想,却是毫无头绪,那点熟悉的感觉,断掉了。
她正努力要把这断掉的思绪再接起来,变故陡然发生。
一声尖叫只出来了半声,因为喊这声的人晕过去了。
这晕过去的不是别人,正是高荣。
高长仪猛然起身,根本冷静不下来,横冲直撞了过去。
蹴鞠的少年们俱是世家子弟,都是平日里熟识的,此一遭出了事,全都停下来围了过去察看。
同高荣一队的一个少年正被几个人拦着,他满面怒容,指着那长着虎牙的少年喝道:“顾堂,你做什么!”
顾堂摊开手,甚至撅了下嘴唇,显示自己什么都没干,一脸的无辜相,只是随后脸上挂着的混不吝的笑实在让人火大。
若不是那少年被一堆人拉着,怕是拳头就要招呼上去了。
有人想要息事宁人,正欲劝阻两方,高长仪这会儿扒开人群,跪在高荣的身旁,晃高荣的胳膊,嘴里头不停地喊,“阿荣,醒醒啊,阿荣!”
高长仪都快要急哭了。
看着旁边或怒气冲冲或忧心忡忡或呆呆愣愣甚至还有一个脸上写着事不关已的这些人,高长仪吼道:“你们在干什么,还不送人就医!”
高长仪长着这么一张脸,怎么样都好看,实在让人很难不注意到她,也很难听不到她的话。
最愤怒的那个少年最先反应过来,看着高长仪的脸哦哦两声,赶紧让人送来了担架,架着高荣上去,抬着就要走。
高长仪扯着高荣的袖子不松手,跟着他们一起跑。
在这一阵忙乱里,顾堂在后头突然喊,“哎,你叫什么啊?那个白衣服的!”
这场上穿白衣服的只有高长仪一个,喊的自然是她,可刚刚那少年的质问让高长仪明白,自家弟弟的受伤与他必然有关,而且他还是那样的态度,实在让人生气,高长仪自然不会跟他讲究礼数,闻言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这一眼瞧着凶恶,可落在顾堂眼里,只能算得上有趣,他舌尖玩味地刮过那颗虎牙,笑得更放肆,勾了身边那少年的脖子,言语轻佻,问他:“你知道那是谁吗?”
关于这个问题,高长仪对高荣好友们的回答是,她是高荣父亲朋友的儿子。
那些人也都信了,又有人问她名字,高长仪胡诌了一个,算骗了过去。
大夫过来瞧了,说是腿骨折了,得好一段时间的休养。
高长仪一听弟弟腿断了,想着那得有多疼,而且弟弟又那么怕疼,这下子得受什么罪?实在控制不住,直接哭出来了。
哭也是美人落泪,娇花带露。那为高荣指着顾堂的少年显然是如今的主心骨,他看着流泪的高长仪,一时间手足无措,摸着自己后脑勺,笨口拙舌地讲,“别……别哭啊!哎,你莫哭啊!”急得团团转。
还是有人提出来,说:“还是先通知高氏来接人吧。”
高长仪道:“也只好如此了,麻烦诸位去高府寻平伯来,府中是他顾看阿荣的。”她又想起郑初阳来,便说:“还有,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少年,乃是程氏的远亲,我待带她出来,怕是不能亲自带她回去了,还请各位将她妥善送回去。”
去高府送信以及要送郑初阳的人离开后,那少年又对高长仪道:“就是那顾堂下的黑脚,我看的清清楚楚,可恨那混子竟然耍无赖不肯承认!”说罢一掌拍在长几上,震的上头的东西都在响。
这时候又有人道:“可他是上将军的幼子,他不承认,谁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原来竟是顾邺的儿子,高长仪对他的姐姐印象深刻,现在想来,他是与姐姐有几分相似,所以才叫高长仪觉得眼熟。
那少年又怒道:“阿荣的亲伯父可是中书令!”
他扫视周围寥寥无几的几个好友外加高长仪,低声道:“他顾堂做了坏事不敢当,就以为别人奈何不了他了吗?没有这样的事!他能做了不承认,别人也能不承认!”
高长仪问他,“你要做什么?”
“哼!”那少年冷笑,道:“找条麻袋,蒙上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