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公司宣发营销部挑了好几对备选嘉宾让纪放选,这一对的确是他定的。
原因无他,要论咖位,也还行,不是糊到上个热搜都有人问“这俩到底是谁”的那种。要论作品,也有一两部拿得出手的。
不过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两位口碑不错,听说没怎么红之前就在一块儿了,从没绯闻。
先前他参加过几回和公司业务有关的活动,晚宴上有女星找他敬个酒,当晚他都能上一回热搜。还是#xxx疑似纪家少爷新女友#这种匪夷所思的热搜。就很佛。
他又是懒得管的人。反正正好给他营造一下“放荡不羁”的人设,想拿他艹下热度,那就艹呗。
但是现在,不行。
小姑娘要是吃起醋来,那肯定是很难哄的!
江源和陈祎也挺意外的。节目组给每个家里配了让他们互相联系的电话,他们倒是并没有接到这一对要来的电话。
不过人都来了,还带着礼物和吃的,肯定是先把人让进来再说。
于是四人晚餐,就成了六人晚宴。
蔣蔓不算是那种明艳型的长相,演了几部剧,饰演的都是知性美人,人瞧着也有些淡,挺有分寸感的样子,话也不多。许嘉和出道以来,演的不是温润如玉贵公子,就是痴情苦逼男二。平时的言谈,仿佛也是照着剧里的样子长的。
两人凑一对,就给了舒念一种“相敬如宾”的感觉。
几个人打了招呼,帮忙江源做了点收尾工作,简称端菜,这顿饭就开始了。
有了蔣蔓和许嘉和在,几个人的话题,也从昨天的《变形记》,转换成了《论演员的自我修养》,《论一名钢铁般的运动员是如何炼成的》。并且不可避免地多了一丁点儿商业互吹的意味。
反正这玩意儿,还得靠后期剪辑。大家倒也无所谓。席间陈祎起身去了趟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个小坛子。
江源一愣,仰起脸,小声问陈祎,“怎么了?膝盖又疼了?”
“还好,”陈祎笑,“大概是这两天要下雨了,有一点儿。”
陈祎退了役养成的小习惯,觉得身上不舒服,就爱喝点小酒。厨房里几小坛子米酒,是江源收拾行李的时候放在行李箱里的。
江源起身,帮她开。毕竟是“江教练”特酿,那木塞子,还挺紧的,他晓得。
陈祎看他紧张的样子笑,“真没事儿。”
“嗳行行行,”江源边倒边说,“你坐着吧,就不会使唤我去拿一下么。”
这边一对极其自然地秀着老夫老妻的恩爱,餐桌上的另外两对自然瞧得嘿嘿嘿。
陈祎还有点不好意思,笑着问两个小姑娘:“小蒋小舒,你们俩要喝点吗?老江自己做的,就是有点甜。”
“谢谢陈老师,我不喝酒。”蔣蔓淡声笑着推辞。
“嗯,”舒念小声应了,又没出息地咽了一口,看着江源往陈祎碗里倒的米酒,点点脑袋,“谢谢阿姨。”
陈祎看着她一脸“真的可以吗,那就来点吧”的样子,笑得不行,拍拍江源的手,“给小舒倒点。”
舒念赶紧捧着杯子去接。
纪放屈指虚握着拳,指节抵着额头,偏头看着舒念无声笑。这小姑娘怎么老像是,自己在家不给她饭吃的样子呢。
“你会喝啊?”纪放见她捧回来咪了一口,凑过去,低声和她说着悄悄话。
家里的酒柜,可从没见舒念开口对他说过一回,自己要喝酒的。
舒念抿了一口,是挺甜的,跟吃酒酿似的,于是自信道:“会。”
纪放看她喝奶茶似的灌得挺猛,抬手轻压了压她的杯子,笑说:“你慢点儿,这酒后劲挺大的,你别看它甜。”
舒念回味了一下,有点不以为然,不过还是点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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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各自吃完饭牵着舒念回家的路上,纪放就觉得不太对劲。
小姑娘平时话就不多,也挺安静的,可这会儿的安静,和平时又有那么点不一样。
说不上来,有种挺矛盾的——亢奋的安静。
纪放也被自己这种诡异的形容搞得有些好笑。于是玩笑似的和她说:“叫你喝慢点,醉了吧。”
“嗯。”舒念点头。
纪放:“?”嗯?
“不是,你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纪放快被她乐死。是听说过没醉装醉的,可小姑娘这性子,倒是没必要吧?
“醉了。”舒念点头,笃定道。语气里还带着点“你怎么就不信呢”的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纪放笑死,又一转念,回头示意跟拍的工作人员别跟了,又替两个人关了身上的麦。
然后拉着她停住,俯身到她跟前,错着脸去看她垂着脑袋下的表情,好笑地问:“真醉啦?”
“嗯。”舒念乖乖地跟着他停住,并且任由他折腾,有问必答。
纪放这回,是真信了。并且觉得——这人醉起来,都这么与众不同呢?这也太好玩儿了吧?
清了清嗓子,纪放忍不住就想试试,她到底能乖到什么程度,于是问:“为什么《横刀》的墨齐,和我那么像?”
舒念垂着脑袋,老实道:“照着你画的。”
纪放美得不行,压低了音量,拖着尾音小声问:“为什么?”
“好看。”舒念言简意赅。
纪放内心自动播放恋爱BGM。可又觉得,光问他自己,参照样本有点少,显示不出正确率来。
于是又问:“那江教练呢?”
舒念想了想,说:“年轻时候的照片,还不错。”现在发福了呀。
纪放笑,还挺实事求是的。
本来到这儿打住,绝对就是皆大欢喜。纪放偏偏不,他得凸显出自己在小姑娘心里的独一无二来啊。
于是又问:“那……许嘉和呢?”
“嗯,”舒·不知危机老实人·念,“也挺好看的。”
纪放:“……???”
“不是,”纪放不乐意了,“你是真醉了还是故意气我?他也挺好看的??”
“真醉了,”舒念又不服了,“是也挺好看的。”虽然没你好看。
“你再敢说人家好看,”纪放就很气,“我、我能给你奶粉扬了你信不信!”
“……”舒念终于抬眼看着他,眼神茫然,却还挺不服气,抿了抿唇,小声嘀咕道,“不是你问我的嘛,我就是说个实话而已。”
纪放:“???”你还没完了你?!
起身抬手,就是给她发顶一阵乱揉,也没心思再问问她,到底是他更好看,还是许嘉和更好看了,就怕听到让自己更气的回答!
于是炸毛,“赶紧回家!”
舒念:“……”好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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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关了所有摄像头,纪放一身低气压地拉着人上楼回房。
看着她又像清醒又迷糊的状态,好气又好笑。
“我去洗澡了。”舒念拿好衣服,主动报备。
“去吧去吧。”纪放气笑了,故意嫌弃道。
“……哦。”舒念说。
等她洗完澡出来,纪放确信她这酒,一定是还没醒。因为自己要替她吹头发,她居然特别顺从又乖巧,半个拒绝的字都没说。就那么老老实实地坐着。
吹完拉着她站起来,让她去床上,小姑娘就点点头,往床边一坐。两手撑着床沿儿,脑袋微垂,一副思考人生状。
纪放好笑地走过去,撑着膝盖,俯身看她,戏谑道:“那么乖呢?”
舒念听见声音,稍稍抬眼看他。她这会儿的思维进度条,被洗澡的热水一泡,其实已经又比路上慢了不少。所以纪放问她的时候,还挺懵。
见她迷迷瞪瞪的不说话,纪放忍不住咽了一口,视线在她迷茫略空的瞳仁和微翕的嘴唇上游移,气音似的小声问她,“不说话,那我……亲你啦?”
也不知道哪个字触到了她的机关,原本有问必答有求必应的小姑娘,突然特铿锵地说了句“不可以!”,然后抬手,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纪放真的有点懵了。这特么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
“为什么?”实在不死心,又有点小难受,纪放提了点音量,问她。
舒念捂着嘴,抬着眼睫缓缓眨了几下,才松手。然后极其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轻声对他说:“喜欢的人,才能亲。”
纪放一怔,心跳都跟着顿了一拍,跳动的频率再续上前奏的时候,就乱了节奏。
下颌线紧了紧,纪放顿了好几秒,才试探着,小心问她,“那你……喜欢我吗?”
等待答案的间隙,只听得清卧室里落地灯的电流声。看着只盯着他,却一字不说的舒念,呼吸都压得纪放有点闷。
实在煎熬,纪放刚想说“好了喝醉了就不要说胡话赶紧睡吧”,就看见小姑娘还挺苦恼似的,鼓了鼓腮帮子,然后才垂睫,自言自语似的说:“我也不知道。”
纪放愣了愣,接着垂睫,轻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释然,还是有那么一点失落。
稍稍倾身,额头抵到她肩侧一磕。纪放也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轻声道:“不知道就好。”
轻叹一样极轻地吁了一口气。不知道,就不是不喜欢。纪放心想。
磕着小姑娘的肩窝缓了会儿情绪,纪放起身,什么也没再问,把人抱着塞进被窝,替她拧了小灯,自己去洗澡。
再进被窝的时候,纪放直接靠过去,极其自然地把人揽进怀里,抱住。
舒念:“……”
不是没感觉到小姑娘明显一僵,只是纪放理直气壮地懒声说:“你还想让我冻一晚上呢?”
舒念无言以对,无法反驳。于是乖乖不动。
结果,今天过了好久,纪放都没有听见她睡着。心里叹气,纪放想,难道是就他现在这样的进度,都太快了?
刚想说,要不你好好睡,我退开些吧,就听见小姑娘极其小声地问了一句,“纪放,你睡着了吗?”
纪放一怔,说:“没。”
“我……”舒念卡顿了半天,努力道,“我有句话,刚刚就想对你说了。”
没有月光的屋子里,纪放只听得清自己的心跳声。努力压了压情绪,像是只能发个单音节,纪放说:“嗯。”
所以刚刚那个问题,小姑娘是,又有新的答案要告诉他了吗?
纪放好紧张。
“你……”舒念试着把脑袋,往前挪了半寸,边挪,还边说,“你压我头发了。压了好久了。”
纪放:“………………?”
作者有话要说:纪放:给你个机会,组织一下语言,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