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姑娘把自己卷成了蚕茧的样子,纪放顿悟了。
第一回俩人盖一床被子没出事儿,那是人被折腾狠了,没气力卷。后来两回,都是各盖各的,卷了他也没感觉,还觉得挺有意思。
纪放无奈又好笑。虽说小镇的晚上也不冷吧,可是一整晚不盖被子,主要是一整晚都不能和小姑娘盖同一床被子,纪放就挺无奈的。
等了好一会儿,见舒念终于没再动过,纪放才放轻手脚,慢慢把自己挪了过去。
然后抬手,小心翼翼隔着被子,从身后把人轻轻揽住。
鼻息间都是小姑娘头发上浅淡的果香,纪放下意识轻蹭,窝到人后颈窝里,无声笑了笑。
这就不怪他了嗷,谁叫小姑娘卷了所有的被子?他是怕冷,才抱着人家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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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念第二天早上一醒,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妙。
“醒了?”身后的纪放,嗓音带着刚醒的微哑,懒声问她。
已经知道自己到了干了什么好事的舒念,没敢转身,“……嗯。”
“那起吧。”听出了她话音里的心虚,纪放心里好笑,手上不仅没松,还故意多了两分力道揽了揽,“不是我故意要抱着你睡,实在是晚上太冷了。”
边说,还边隔着她的头发,在她后颈窝里蹭了蹭。语气听上去,还掺了两分可怜兮兮。
深感罪孽深重的舒念:“……”
“今天问节目组,”舒念说,“再要一条被子吧。”
“不行。”纪放接得很快,语速倒很正常,语气特别笃定,还是那种气定神闲没让人觉出着急来的状态,“你想让节目组和观众,觉得我们吵架了吗?哪有人夫妻俩,盖两条被子的。”
舒念:“……?”
“放心吧,”纪放拍拍她,懒声道,“我有办法。”
大少爷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反驳,也没惦记着问他是什么办法,于是说:“哦,那快起来,去吃早饭吧。”
纪放一愣,接着轻笑出声。他昨晚半真半假,为了让小姑娘别绷得太紧赶紧睡觉的一句话,没想到她记了一宿。
“好。”纪放好笑地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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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洗漱完换好衣服,重新开了卧室里的摄像头,这一天的拍摄,才算是正式开始。
纪放还是第一回看见小姑娘是怎么对着脸拍拍打打的,之前早上一起床,俩人就跟约了个那什么似的各自回房了。
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仿佛都有它们的流程和不同使命。纪放大体是懂的,什么眼霜精华乳液飞升水。
毕竟亲妈周枳意,是个从小精致到大的大小姐,后来更是沉迷于价格不输她那一整季高定的私人定制面霜。一家三口吃饭的时候,他也被强.制科普过。
舒念抹完防晒隔离,就没再继续拍。这节目后期的滤镜加的还挺小清新,就算不化妆,看着人皮肤也不错。
“你涂的什么?”纪放见她拧开一管子又像口红又像润唇膏的玩意儿,明明膏体是带颜色的,抹上嘴唇,又看不出来什么,就很好奇。
“变色唇膏。”舒念下意识地老实回。
“……?”啥玩意儿?纪放本来靠着卧室的小沙发等她,这下干脆起身走了过去,站到舒念身边,俯身凑过去,看着她似乎没什么变化,就是瞧着像覆了层透明糖渍的嘴唇,好奇宝宝上身,“你现在已经变色了吗?”
“?”虽然纪放这话听着有些奇怪,但舒念怀揣着昨晚让人大少爷冻了一夜的愧疚感,还是耐心和他解释,“我还没变色,没那么快。”
“哦,”纪放是真挺好奇的,“那等会儿,不急,等你变色了我们再走。”
舒念:“……”
无奈地抿了抿唇,舒念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等了会儿,缓缓偏头,看向纪放,小声道:“我变好了。”
纪放垂睫。要说有多大变化,其实也没有。就是小姑娘原先偏浅的唇色,多了点橘调而已。就像她平时吃完橘子味棒棒糖,糖渍沾在唇上的样子,亮晶晶的。
下意识咽了一口,纪放抬手屈指,搭上她的下颌稍抬,脸也跟着贴了过去,离得舒念更近了一步。
“……?”舒念先是一愣,接着身子一僵。
这、这是要开卷考试了吗?果然等她变了色就走什么的,都是假的……
带着点微粝的拇指指腹在她唇角边轻蹭,纪放的视线对上她瞳仁,又垂睫落到她唇上。舒念忍不住抿唇咽了一口,时刻做好交卷的准备。
结果,就听见纪放,轻声笑出气音似的说:“跑出来了。”
“……?”舒念愣住,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纪放说完,就稍稍错开脸,垂睫认真盯着她的唇角,指腹轻蹭,出口的话音听着还挺温柔,“你没画好。”
就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在舒念耳朵里,品出了一点“都怪你哦”的意思。
舒念:“……”
仿佛经历了老师毫无预警捧着卷子进教室,她以为要突击检测,着急慌忙坐好准备考试,以此来证明自己平时的练习没有偷懒。结果,老师说,这卷子是隔壁班的。
心路历程堪称跌宕。
并且敢疑不敢问地觉得,纪放这人,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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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收拾完,纪放终于没再闹她。如约按照昨晚临睡前说的,带着变好色的小姑娘出门吃早饭。
小镇虽说原始风貌保存得不错,小超市菜场药店这些民生必备,倒是一样不缺。
尤其是那条临着镇里小学的小街,门口支着桌椅的老铺子,笼着清晨的薄雾,店主人掀开盖子,从木桶里舀出一勺冒着热气的豆花,盛进小碗里,撒上佐料,麻利地掰了麻花,最后再浇上一点滚烫的豆汁。溅出的油香气飘满整条街。
两个脑壳凑在一块儿讨论最新款游戏的小学生,眼神还时不时地朝老板那儿瞟,看见做好,要紧自个儿过去端。
舒念看着人小学生碗里的麻花豆腐脑,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纪放看着她的小表情笑,知道她挺喜欢各种小吃,抬手揉揉她脑袋,“就在这儿吃好不好?”
舒念点头,纪放拉着她走过去坐。店里的早饭几十年就两种,麻花豆腐脑,芝麻酥饼。纪放一早和江源打听过了。
安顿好乖坐等吃的小姑娘,纪放才过去买。
老板知道镇里有几家房子翻新过,租借给了江城来的某个电视台,又见纪放和舒念瞧着眼生,身后还跟着跟拍的工作人员,于是热情又友好地笑问:“小伙子,你们是大学生,来社会实践的?”
这些年上完学回镇上当村官的大学生,还不少呢。
纪放一听,倒是有些好笑。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他们俩,是来“实践改造”的呢。
“啊,”纪放笑着点了点头,“也算吧。”
店里生意挺好,老板心有余力不足地和他聊了两句,就又忙上了。
舒念看着纪放在那儿等着豆花,又看着老板从那种自制的铁皮大烤炉里,拿出几个烤好的酥饼。
挺想过去帮着纪放一块儿拿的,只是大少爷说了,你坐着别动,人家生意好,待会儿位置给人占了。你就当你是一本书,作用就是在图书馆里占个座儿。
舒念挠了挠头,看着旁边那桌听见学校打了预备铃,飞速扒完碗里的麻花豆腐脑,拎起书包就往学校冲的俩小学生,并不觉得这个点了,还很需要占座。
老板贴心地给了纪放一个托盘,豆花酥饼上桌,舒念又抿唇咽了咽。
纪放看着她已经粘到豆花碗里的眼睛,笑得不行。端过去,好笑地揉了揉她脑袋,“快吃吧。”
泡了会儿豆腐脑的麻花,绵脆绵脆的,面上还浮着层紫菜小葱香菜碎。大概是纪放知道她能吃一点辣,碗沿儿边上,还飘了几点红油星子。舒念两手捧起来,呼了一口。心满意足。
热乎乎的半碗下去,舒念收回昨天刚到这儿时的抱怨。这种又吃又喝的节目,钱也太好赚了。她有罪。
馋了人家小学生碗里半天的豆花吃了半碗,舒念才开始惦记小竹篮子里的芝麻酥饼。
酥饼是真的酥,酥到她觉得自己像个小学生,吃个饼还能边咬边掉。只好特不好意思地,凑着豆花的碗,慢慢啃。
纪放拎着勺子,虚撑着鼻尖挡住唇角,笑得不行。
两手捧着饼凑着碗,还不忘转头看看笑话自己的纪放,舒念:“……”
看着小姑娘对自己的一脸谴责,纪放非但没收敛,反而连手里的勺子都放下了,笑得堪称明目张胆。笑就算了,还动手。
“……?”舒念看着他伸过来的手,侧身稍稍一躲,还下意识地把手里的酥饼往边上挪了半寸,坚定道,“我吃得完的。”
“……?”纪放一愣,接着看了看空了的小竹篮,明白了。
合着小姑娘是以为,他连她半个酥饼都不放过,还要和她抢?
这也太护食了吧!
“别动,”纪放笑死,“这回是真跑出来了。”
边说,边替她把嘴角沾着的芝麻粒碎饼屑子一块儿蹭了下去。
舒念:“……?”等一下,所以刚刚在卧室里的“跑出来”,是假的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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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饭,俩人沿着小街,手牵着手慢慢悠悠地晃荡消食。
“刚刚店主和你,在聊什么?”舒念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没把最后那半个饼让给他,不得劲。于是没话找话,随口找他闲扯。
纪放闻言,愣了愣。愣完了,心里又止不住地翻腾起美滋滋的小泡泡。
虽说小姑娘问这话,也没有什么特殊意义,只是在他眼里,就是会主动好奇他内心想法的象征了!
于是牵着她顿住,稍稍俯身到她耳侧,神神秘秘地说:“老板说——”
舒念听他拖腔带调的气音,就很无奈,偏头看他。
纪放看着她一脸“你为什么老喜欢说话说半截儿”的无奈脸,唇角笑意微抿,垂睫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他说,我女朋友很好看。”
说完,就顿住不说话了。
舒念:“……”不是,等等,你还开着麦呢……
“还问我,”纪放又说,“哪里找的。”
舒念:“?”
“我就告诉他,这不是我女朋友。”纪放一脸坦然,甚至还有点点神气,“这是我老婆,我们已经结婚了。”
舒念微眯着眼睫,抿住唇角看着他,“……”那你俩这语速还挺快。就这么瞧着只说了两句话的功夫,居然聊了这么多内容。
纪放抖着肩膀无声笑,直起身子不再逗她。
偏过脑袋,低头看地面,抬手挠了挠,给脸颊降降温。舒念决定,这一路都闭嘴。
结果还没走两步,手就被纪放捏了捏,然后又听纪放说:“念念,你小伙伴又来找你了。”
“?”舒念循着他的声音看过去。
“……”行吧。是昨天傍晚的富贵小朋友。正歪着脑袋瞅她。
瞧着也像是,吃完早饭出来遛弯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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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源和陈祎是叫他们俩随时上门吃的,舒念和纪放也不好意思真跟吃食堂似的。虽然也不知道自己能干点什么,但是晚上还没到饭点,就提前出门,装模作样地准备上门帮忙去了。
搬个椅子挪个桌子这种体力活,他们还是可以的……
倒是吃饭前,又来了客人。蔣蔓和许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