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柚并没有感到紧张。
就像她之前想过的那样,一场大雨过后,生物活动的痕迹总是会比其他时候更多。其中有些是被毁掉了食物或者住所的家伙,有些是将前者当做猎物的捕食者。
那可能是人类,动物,或者某些能自主行动的植物。事实上从两年前开始,由于基因异变、个体际遇或者其他因素,这个世界上还活着的生物,大多已经无法纯粹的定义“物种”了。
毕竟,人类和猩猩的基因只有1%多一点的差异。而如今任意的两个人形物种,基因的区别可能都超过了这个数字。
偶尔白柚会接近自嘲的想,或许从某种意义上,她是如今这个世界,最后一个幸存的“人类”。
又或许同样算不上。毕竟经过两年无休止的实验之后,没人知道她如今的身体里,到底被添加进了多少东西。
可能只有死人知道吧。
白柚握着那根半成品的骨针,听到那脚步声由远而近、又由近及远。从和她一墙之隔的地方,一直行进到建筑大门的方向。
然后,停在了门口。
那是个完全陌生的足音,比那个疯子无力的多。在白柚这些年见过的人类里,也属于很容易忽略掉的。
但她能听出对方行走的方式、掩饰的足音、轻重不同的落点,以及最重要的,在脚步声之外,隐约而并不平稳的呼吸声。
这应该不是“猎人”,她想。
比起捕猎者的身份,这更像一个由于不知名的原因,在大雨中失去了住所或食物的人。因为饥饿、躲避袭击或者寻找同伴,不得不闯入陌生的地盘。
或许只有他一个,或许他身后有真正的猎人尾随,而猎人又引来了新的猎手。这是焦土降临后很常见的事,在真正的结果到来之前,没人知道谁才是最初的那只蝉,而谁才是猎人脚下致死的罗网。
白柚觉得,自己哪边都算不上。
这个不知身份的家伙,在雨后的世界里算不上一个强者,但依然能威胁到她。
不止是他,如今这个世界上还活着的人,只考虑单纯的肉|体强度,起码能吊打五个白柚。
她并不打算坐以待毙。
这栋建筑里并没有供人藏身的通道,或者说即使有,以焦土降临后幸存者们的敏锐程度,白柚也没有时间躲进去。
所以她只是站在那里,手里握着唯一勉强能当做武器的东西,看着房门的方向。
对方很快就停在了大门之外,却没有直接走进来。他显然犹豫了很久,久到胸腔里那颗扑通扑通跳跃的心脏,从因为紧张而略显急促的速度,慢慢稳定了下来。
在如今的这个世界,能够占据一处足以遮风挡雨的建筑,必然拥有不可忽视的强大实力。何况眼前这栋房子面积不小,按照焦土降临后的生存经验来说,要么属于一个团队,或者某个极为强大的个体。
越是实力强大的个体,越是拥有恐怖的领地意识,这一点如今已不分人或非人;而如果是团体,不可能当他走到这个距离,依然没有感觉到其他个体的存在。
这罕见而怪异的现状,让来者迟疑了几秒,又做不到就此放弃。这场大雨毁掉了他仅有的栖身之所,又在雨后倒霉的撞上了一只剑齿虎。
在逃命的过程中,他失去了仅剩的食物。
距离这里千米之外的另一处地盘,属于一只根系绵延数百米的食人藤。这玩意儿永远不可能和人类讲道理,而相比之下,眼前这无人回应的住所,反而存在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机会。
于是良久的沉寂之后,白柚最终听到了,大门被用力推开的声音。
以及,重新变快的心跳声。
***
查理是个通常意义上的幸运儿。
这场被命名为“焦土降临”的末日,起源于两年前的某一天。世界各地的对流层附近,出现了不明原因的扭曲。
最初只有少数地区、少数仪器捕捉到了这种异常,并且引起了寥寥无几的关注。然而三个月后,最初的“扭曲”演变为超出科技水平的“空间裂解”。
大片房屋、土地甚至是城市,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渐次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