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除夕,陈望是在值班室过的。今年虽然还得上大年三十和初一的白班,但至少可以陪爷爷奶奶吃年夜饭了,初二休假,能去外公外婆家,陈望很满意。
三十的下午,陈望只待下班便急急忙忙拎着包溜了。陈爸爸早等在外面,接上她便直接往爷爷奶奶家去。
回国后,她住校,每周末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会做上一堆好吃的,拎着大包小包去看她,周六是爷爷奶奶,周日是外公外婆。因此高三虽然学得辛苦,她反而重了不少,脸上一掐全是肉。
去年没能陪几位老人过年,她很是过意不去,到了之后格外殷勤地给爷爷奶奶端茶倒水,给在厨房准备年夜饭的伯母和陈妈妈打下手。
不一会儿,堂哥一家也到了。小侄子瓜瓜已经能口齿清晰地叫人了,去年出生的果果在堂嫂怀里睡的正香。陈望瞧着香香软软的小娃娃便爱不释手,可当堂嫂笑嘻嘻地要把果果放她怀里时,她又怕自己抱不好宝宝,一边笑一边直往奶奶身后躲。
奶奶笑眯眯地拍拍她的手:“望望得练啊,以后就派上用场了。”
堂哥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就是,过了年就二十八了,你抓紧点儿。”
陈望言之凿凿:“我十月才过的生日,刚满二十七不久,不要给我恶意虚涨年龄!”
奶奶才不管她十七还是二十七:“你瞧瞧你哥,二胎都有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往家里带过谁。你又成天忙,一点不上心。望望忙,阿玲啊,你要替她操点心啊。”末一句是对着陈妈妈说的。
陈妈妈意味深长地瞧了陈望一眼,陈望假装没看见。
那天她为了阻止陈妈妈丰富的联想,老老实实交待了和谢致见面的事情。陈妈妈听到是他,很是意外,许久后叹了口气,只说她也很久没见到他,他若得空可上家里坐坐:“你们以前关系那么好,叙叙旧是应该的。”
那时谢致常给陈望讲题,送她回家时陈妈妈就总给他塞些吃的。后来他只把陈望送到防盗门口不再上楼,陈妈妈便改做些糕点,让她带去学校给他。如今看到谢致这样出色,陈妈妈替他高兴,心里也总对陈望感到些微遗憾。只是陈望再三说自己并不想当演员,便也就尽量不再去纠结。
旧友重逢是好事,就是有点失望。她倒是希望送女儿回家的是男朋友呢……
陈望看得懂陈妈妈的失望与“鞭策”,低了头专心致志地给瓜瓜喂苹果泥吃。瓜瓜一口一口吃得香,吃完乖乖说“谢谢姑姑”。陈望笑眯眯,弯腰把他抱起来——嗬,小家伙一段时间不见又重了不少。
“瓜瓜,你是不是背着姑姑吃什么好吃的了?姑姑都要抱不动你啦!”
瓜瓜严肃了小脸:“没有,爸爸才背着我们吃好吃的!”
“真的啊?”陈望佯装生气,“他都吃什么好吃的了?”
瓜瓜脆生生道:“他和妹妹抢吃的!”
果果才这么一丁点大,吃的不外乎是母乳——陈望立时笑得死去活来,见堂哥窘得气势汹汹要杀过来,一面大笑一面抱着瓜瓜可劲儿往厨房逃:“嫂子!嫂子!救命啊哈哈哈哈哈——”
陈妈妈嫌弃地把她撵出来:“去去去,一会儿熏着瓜瓜了,玩上外头玩!”
最后堂哥把儿子拎了回去,陈望憋着笑假装一本正经:“孩子小呢,年轻人以后注意点影响,该锁门的得锁个门啥的。”然后在堂哥作势要收拾她之前飞快挨到奶奶边上乖觉地看电视。
年夜饭十分丰盛,除了饺子,大鱼大肉总是少不了的。陈望一时嘴馋,对那道猪颈肉多下了几筷子,不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发腻。堂嫂因为顾着孩子,吃得快,已经到屋里给果果喂奶去了。长辈们还在桌边,吃饱了没离席,热热闹闹地说着话。陈望借口吃撑了,倒了杯果汁解腻,一边慢吞吞地喝一边挪到窗边发呆消食。
电视开着,但没人管它,屏幕里自顾自地开始了春晚的歌舞。陈望看了会儿开场,见下一个节目不是小品,便分心去摸手机。各种群里已经开始发红包了,陈望点开科室群搓手等着,果然不到一会儿,张老师的红包就到了。
她飞快地抢了一个——居然是运气王,好兆头!其他医生起哄要运气王表示一下,她便发了个数字好看的红包,几乎秒空。她截图发群里:“都说医生是和时间赛跑的职业,瞧瞧你们这手速。”
悲催地轮值除夕夜的邓医生吐槽:“你没看,那几个病房拉了个病友群,患者也好家属也好,个个都在抢红包。”
“这也太过分了吧!”
“应该把老邓也拉进去的!”
“???”
陈望正要发个表情包跟着起哄,顶上忽然冒出红包提示,她迅速地点进去抢了,弹出详情界面时被金额吓了一跳,这才发觉出不对劲——是个单个的红包。她返回聊天界面一看,是谢致发的。
自上回平安夜以来,两人有段时间没联系过了。年底医院忙,他的通告也多,都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机会说上话。
他许是看到了领红包的提示,很快发了消息:“吃完饭了?”
“你发红包做什么……”
“新年快乐啊。”他回得理直气壮。
陈望无奈,无缘无故收他这么大的红包,她良心不安,包了个比他的略小一点的红包发给他,只肯收他一点,意思一下就是了。
那边停顿了片刻,她才看见红包被领走的提示,略松了口气,转而问他:“你怎么能玩手机?”虽然他的节目排在十一点多,可按理他现在正坐在观众席前几桌,摄像机随时会切画面的。
他回得很快:“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