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沉夕忽然明白过来:“你是说,他中饱私囊?!”
“不无可能。”
“那...那赶紧查查他,说不定能查出些证据来。”
“此事需从长计议。”
说话间,沐沉念已经随叮咛来到了凉亭里。他一袭灰布袍子,眼下还有些乌青,眼中遍布了血丝。
“见过谢大人,定安郡主。”他规规矩矩行了礼。
“这里没有外人,叫姐姐便可。”
沐沉夕捏了捏他的胳膊:“清瘦了许多,衣裳怎么穿得这么单薄?”
沐沉念挤出了一丝笑容来:“姐姐别误会,谢家上下待我都很好。只是我最近读到一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我深以为然。”
“可以呀,出口成章,长进了不少。”
谢云诀打量了他一眼:“《孟子》读完了,《大学》读到何处了?”
“刚...刚开始读。”
“教习的楚先生上次说,四书已经学完,怎么你才读到《大学》?”
沐沉念在谢云诀严厉的注视下,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别说沐沉念害怕了,沐沉夕以前也很怕谢云诀。
这气氛,和当年他管教她读书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落下的课业较多,近来在...在努力赶上。”
沐沉夕也不忍心弟弟这般辛苦,解围道:“他已经很努力了,但许多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时日慢慢来。”
谢云诀蹙眉:“科考在明年三月,如今已经是九月末了。时日无多,还有五经未学,慢慢来,来得及么?”
沐沉念忙向姐姐使眼色求救,沐沉夕以前对弟弟总是不假辞色。这会儿反倒是心疼起来,护着他道:“他会上进的。”
“每日完成楚先生布置的课业便叫上进么?一本书看完了,注解都无,也叫上进?”
沐沉念低着头不敢说话,沐沉夕倒是想帮他,可见谢云诀动怒,也是一句话不敢说。
“以后除却楚先生的课业,我额外布置你一些任务,若是完成不好,家法伺候。”
提到谢家家法,沐沉夕都心有戚戚。她朝沐沉念投去了同情但爱莫能助的目光。
问完了话,沐沉夕还想宽慰他几句。谢云诀冷声道:“回房!”
沐沉夕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加快脚步追上了他。谢云诀握住了她的手,她一路走一路回过头,对沐沉念比了个努力的手势。
沐沉念点了点头,挤出了一丝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姐姐当年明明那般思慕谢云诀。可是提起他的时候又爱又怕。
他姐夫...也太严厉了!
沐沉念其实也算不上偷懒,只是没有到头悬梁锥刺股的地步。家仇未报,他也不敢懈怠。
只是他不太愿意去泓文馆。面对谢家其他的小辈,他总是格格不入。他们看他的眼神里也透着异样。
可是为了姐姐,他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终有一天,他要成为姐姐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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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沉夕散步回来便一直在琢磨齐飞恒的事情。他们齐家也不是第一次干以权谋私的事情了。
上一次,他便利用了家中职权之便,延缓了军粮的运送。还腆着脸来沐府提亲,以运送粮草之事来要挟她爹。
那日沐沉夕得到了风声,早早躲在了屏风后偷听。
她听到齐飞恒说:“晚辈知道沐姑娘是丞相的掌上明珠,但她早晚也是要成婚的。与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地伤情,不如嫁与有情郎。晚辈对她也是真心实意。”
“真心实意?”沐澄钧冷笑,“老夫怎么听说,齐小公子府上姬妾成群,上个月又纳了一房?”
“结发为夫妻,妾室怎能比得过正妻。这些晚辈心中都有数的。”
“我家夕儿昔日在陛下面前说的话,齐小公子想必也有所耳闻。她的婚事,老夫做不了主。”
齐飞恒依旧是一张笑脸:“那真是可惜了,原本兵部和相府该是一家的。”
沐澄钧眉头紧锁,忽然道:“雍关每隔七日会有折子奏报军情,如今已经半个月了,为何迟迟不见折子?”
齐飞恒拱了拱手:“晚辈也不知晓,许是...无关紧要。”
沐沉夕不忿,大步走了出来,指着他的鼻子:“什么无关紧要?雍关城军情紧急,需要粮草。你为何迟迟不派人押送粮草?”
“贻误战机的罪责,我可不敢担当。这不是今年粮食收成欠佳,丞相大人体恤民情,轻徭薄赋了吗?”
“什么收成欠佳?昨日我去了西市询问了大米的价格,比往年还要低。若真是粮食收成欠佳,怎会如此?你分明就是借机拖延。”
“话可不能乱说。不过为了你,我可以自江淮一带抽调些米粮来权且充作军粮。”
“什么叫为了我?!齐飞恒,你可知你已经拖延了七日了,这七日雍关会死多少人!”
齐飞恒看着她急得跳脚的模样,反倒是好整以暇:“我知道军情紧急,可是从江淮一带抽调米粮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父亲若是要说法,总归是说不过去。但若是亲家开了口,他想必不会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