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知道石昊急于回京城找同僚们喝酒(没脸面对马冀中和荣世昌)一般,皇帝来了一封圣旨急召石昊回京,虽然没有言明何事,对石昊来说,仍然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剿匪之事已经在收尾,如今他在不在都不妨事,石昊忍住内心的尴尬,将一众将官召至议事厅交待了余下的诸多事宜,全程不敢同马冀中和荣世昌有任何目光交流。
荣世昌倒也罢了,他心里有数,一直躲在人群里,偏生那马冀中是个不晓事的,日常马屁拍惯了,看石昊冷着他,跟条哈士奇一样不停地撒欢儿打滚博关注,把石昊弄得一脸黑线,布置完事务头也不回地走了,一刻不肯多留,打马离开大营十几里地,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王柏不知道王爷为何看起来十分窘迫的样子,但是身为一个侍卫的自觉,主子不说的事,他是一句也不肯多问的,倒是胡晓光看着石昊那副模样,忍不住咯咯笑个没完。
石昊愤怒,红了面皮看她,又是一阵打马狂奔。
到了京城觐见了皇帝,石昊才知道,原来南昭国生了内乱,王储和国主各自领兵开战,正打得不可开交,兵部尚书袁华俊觉得战机已到,要求趁此机会派石昊出兵坐收渔翁之利。
故而皇帝急召石昊回来商议此事。
说来也巧了,石昊走了没半天,兵部来了一道公文,派兵部侍郎袁佳光来督军,不日便到大营。
马冀中是素来不买兵部的账,首先,京畿大营归提督衙门管辖;其次,大营里的兵士都是石家兵嫡系,与袁家一脉没什么关联。如今收到那公文,他在议事厅里毫不掩饰内心的厌恶道:“咱们跟兵部有什么关系,再说剿匪都已经收尾了,前脚王爷刚走,袁侍郎这就来了,真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
其他将士们没有马冀中根基厚,虽然不敢说话,心里也很不愉快,如今胜利在望,空降了一个督军,袁佳光既是皇室宗亲,又是朝中红人,这样的大人物到前线来,很明显就是来抢功劳的。
马冀中不屑地抖了抖那公文:“大伙儿说说怎么办,难不成让前线的兄弟们全都停止攻击,等着袁督军来?”
荣世昌虽然刚为官不久,但他是个聪明人,何尝不懂这些,听了马冀中所言却蹙眉道:“战机瞬息万变,如今剩下的这些寨子,不趁机一网打尽的话,让他们逃了以后可就难抓了。”
一个文职刀笔吏道:“话虽这样说,可袁督军还没到呢,战事就了结了,未免太不给袁督军面子了,属下请功的奏折都不好写,听起来就跟没袁督军什么事一样。”
“你倒是说说有他娘的什么事!”马冀中一掌把那纸张拍在桌面上:“出兵!给老子把剩下的一小撮土匪全他娘的给灭了。”
马冀中并不知道,其实袁佳光此来督军,并不是全为了抢功劳,而是他爹袁华俊怕皇帝一时兴起派他跟着石昊去南昭国,故而将他找了个由头遣开的。
袁佳光本也是打算到了大营慢慢磨蹭些时日,结果他到的时候,正赶上马冀中在开庆功宴,喝得醉醺醺地马冀中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袁兄,你来了,兄弟我可想死你了。”
说着话把一只刚啃过肘子的大油手在袁佳光簇新的官服前襟蹭了蹭,亲热地来跟他握手。
袁佳光自诩儒将,看看自己胸前的油渍,再看看话都说不明白的熊黑子马冀中,以及一院子醉得七荤八素的兵痞子们,额头青筋暴跳。
荣世昌也醉得不轻,晕乎乎地看着马冀中拉着一个人进来,亲热地称兄道弟,连忙殷勤地迎了上去,“在,在下荣世昌,马大哥的兄弟,就是在下,的的兄弟,兄弟你好……”
正说着话,荣世昌突然变了脸色捂住嘴,袁佳光一听他就是最近朝中议论颇多的荣世昌,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不料荣世昌却突然伸手试图推开袁佳光。
袁佳光本就被马冀中拽着脱不开身,受了他这一推心头一阵火起,一把薅住荣世昌的衣领不许他离开,质问道:“你推我做什么……”他话还没说完,荣世昌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喷了袁佳光一头一脸。
儒将袁佳光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污秽,有一根没有消化完的面条甚至挂在他的额头调皮地荡来荡去,这位千年门阀世家出身的矜贵老公子哥儿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在大营里带了一天一夜,袁督军什么也没干,洗了十八次澡仍然觉得身上一股子酸臭味儿,但是罪魁祸首荣世昌,直到他第二天气哼哼离开大营之时,仍然宿醉未醒。
袁佳光回京以后,连家也没回,径直去了宫里向皇帝告状,他不敢跟马冀中硬刚,只能声泪俱下恳求皇帝将荣世昌革职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