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芜青知道自己在这个院子里跑来跑去只能消耗体力,还不如停下来休息一下,然后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茹鹤这个王八蛋,又把她骗了。下次她再请白芜青吃满汉全席都没用了,白芜青非把菜盘子扣到她脸上。
申凛教过她如何破解阵法,而且相关的书籍她也看过一些。不过理论和实践之间差距还是挺大的,而且李秋寒的四合院只是制造出来的幻象,并非是真正存在的院子,就现在而言,连判断方位,对于白芜青而言都有很大的难度。
白芜青站在影壁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拿出了手机。
手机有自带的指南针软件,李秋寒大概是想不到这点的。而且,通过地图软件,白芜青还判断出了自己的位置,就在离斜角桥不远的一片烂尾的工地上。
但是仅仅判断出方位是不能找出阵眼的,尤其是李秋寒也是摆阵的高手。
于是思来想去,白芜青想起她加过钟晴柔的微信,于是给钟晴柔发了一条信息,简要地说了自己的情况和方位。反正寻求场外援助也是能力的一部分,加上李秋寒现在不怀好意,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妙。
这么想着,白芜青忽然感到脑袋一阵剧痛,好像有很多记忆忽然间如潮水般涌入了她的脑海,她一时竟分辨不出那些是回忆、还是妄想,而她此时此刻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
铜棺。黄茜容怨恨的脸,年轻时的李秋寒。还有高高的祭台,形貌古怪的面具,一个穿着粗陋布衣的少女在冲她微笑;申凛坐在床边,怀中抱着吉他。
黄茜容,不,桓鹿的声音再度在白芜青的心中出现,及时驱散了她的谵妄。
“阵眼是李秋寒,让他主动解开阵法,或者是杀了他。”
“你究竟是谁?”白芜青问她,“你是黄茜容,还是桓鹿?”
对方回答她:“我即是你。”
白芜青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她冷静下来了。她思索了一下,钟晴柔不知道多久能赶过来,即使以飞一般的速度过来,也不一定就能破掉李秋寒的幻象。总而言之,情况危急,一切都得靠她自己。
下定决心的刹那,白芜青觉得自己内心好像发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她觉得难以描述,就好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揉了揉太阳穴,尽量想驱散刚才那种头痛的感觉,又绕过影壁,走到了院子中。
李秋寒还站在他的房间门口,定定地看着白芜青。
“你想好了吗?”李秋寒问她,“并没有什么痛苦。就像你当时遇到的事情一样,像是睡着了,一觉醒来,你就成了黄茜容的样子。”
白芜青此时却在想着申凛。申凛说她会沿着忘川河一直走,一直走到地府。她手中拿着写着名字和生辰八字的灯笼,遇到她要找的人时,灯笼就会亮起来。申凛如何渡过忘川,她会乘船吗?当她穿过无数的尸体和鬼魂时,她会感到害怕吗?
陌生的画面倏然出现在白芜青的脑海中。她在一片黑色的冰冷的河上疾行,亡灵在她的身后哭喊,它们在劝白芜青回头,但白芜青不为所动。
“也许我能救她。”那时,白芜青在亡魂的哭喊声中,是这么想的。
“也许还来得及。”她想。
“如果我救不了她,我也没有再活下去的理由了。”她又想到。
“她是为我而死的。”她悲叹。
这是申凛的幻象吗?白芜青疑惑着,也许是她窥探到了申凛的记忆?不,好像不是申凛。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戴着属于鬼王的金戒指,并且那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戴着华丽繁复的手钏。
她是桓鹿。不是申凛,不是黄茜容,此时此刻,她也不是白芜青。
桓鹿是桓国的祭司,她也曾经疾行在忘川之上,但和千年之后的申凛一样,她终究没有寻找到她所要找的人。
那么申凛……不,白芜青一定会找到申凛,无论如何。
白芜青陡然从幻象中挣脱出来,看着面前的李秋寒,她的目光如同看透了长达千年寂寞的时光,和无穷无尽的黑夜、死亡,以及幻象。
“不,我就是我,”她对李秋寒说,“我不是任何人的容器。”
李秋寒看着她,忽然慢慢后退,脸上露出震惊与恐惧掺杂的神情。
“你——”他伸出手指,指了白芜青半天,却除了一个你字,什么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