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回来了!”
苏文静的声音打断了胡新月的思绪,她手下一滑,刀差点切在手上。
苏文静进来厨房,捏起一块新炸的咸食塞进嘴里,趴到苏母耳朵边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妈,我二嫂说要给苏雨晴带回市区去,叫我爸去给改转学手续呢!”
“啥?”苏母目光凌厉的落在了胡新月身上,“这是咋回事儿,你们不早都跟你爸商量好了么?”苏母虽然对儿媳有挑剔,可对孙子孙女们却都是好的。
李素珍觉得跟自己无关,抬脚就溜了,剩下苏文静趾高气昂的看着胡新月,极其欠揍的样子。
可胡新月刺苏立诚没有犹豫,怼苏文静也没感觉,面对苏母苏父,开口却需要认真想一想。
苏父是苏家寨小学的校长,自打当年动乱复考复课后一直就是,勤勤恳恳几十年,培养出来的栋梁之才,在鲁阳市的发展建设中至关重要,苏雨晴当初能进单位上班,靠的就是苏父的关系,而苏母是个勤劳的农村妇女,虽然婆媳之间也有挑剔摩擦,可她几十年如一日的围着儿子孙女们转,直到生病倒下之前就没停过。
胡新月年轻时对老太太的两面派做法也有意见,可是后来年纪大了,就觉得那些根本不是个事儿。
“妈,你看她不说话了吧,一天到晚瞎折腾……”
“苏文静!”胡新月一把将躲在苏母身后的苏文静拽住,“怎么说我是你嫂子,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苏文静就是在家被惯的太厉害,才会有后来的悲剧。
“胡新月!你敢打我!”苏文静一撂肩膀挣脱了胡新月的手,支愣着双手就要抓她,全然忘了胡新月是个孕妇。
可没等她摸着胡新月,苏母就动了,但是苏母还没碰着她,苏文静已经不动了。
“死丫头,敢跟你嫂子张牙舞爪的,你想干嘛!”
是苏立诚回来了。
苏立诚拐回去在卫生所门口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胡新月母女俩,火急火燎的,幸亏那卖鞭炮的小伙子跟他闲聊,说起来胡新月买鞭炮又叫三轮车,他听起来像,赶紧跑回来瞧,刚进村子就看见苏雨晴在外头跟小伙伴们玩摔炮,他的火气蹭的就起来了,气冲冲的跑回家,正准备跟胡新月兴师问罪,就看见苏文静往胡新月身上扑,这还了得!
“哎呀!死丫头!”苏母说着,假模假式的在女儿屁股上拍了一下。
就这苏文静还委屈上了,“明明是她找事儿,我爸费那么大劲儿给苏雨晴转学,你做了那么多新被子褥子给苏雨晴住,她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她考虑过你们么!我费劲儿扒拉的跑这么远回来给你送信,你还打我!”苏文静去年刚嫁人,婆家在乡里,她可不就是特意跑回来说胡新月不是的。
“死丫头,赶紧回你家去吧!”苏母推着把苏文静撵了出去,回来时正在门口碰上了出门打牌的苏父。
苏立诚一肚子火想回屋单独问问胡新月今天是怎么了。
可胡新月没理他,走出厨房无比坚定的迎上苏父苏母的目光,完全将苏立诚忽视掉,无比坚定的开口道:“爸、妈,雨晴还是在老家上学,不过,我不回鲁阳了,我回来跟你们一起种地,陪着雨晴在家读书。”
“砰!”
苏立诚拽着胡新月进了屋,狠狠把门甩上了。
苏家的老宅,是八十年代末盖的砖房,屋子很大,因为夫妻俩不常回来住,就只有一张床一个立柜,屋里还靠了许多芝麻杆,那是老两口种下的庄稼。
胡新月知道苏立诚会发火,可是重头来一次,她突然觉得这样小小的火气,跟大女儿的抑郁症,小女儿的叛逆比起来,又算什么?
她笃定了心思,这一次,绝不会顺着苏立诚的心思再去瞎折腾了。
苏立诚沉着脸盯着胡新月,可对上妻子坚定的眼神,明明一肚子火,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结婚快十年了,胡新月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连质疑都没有过,可今天,她先是推翻了女儿上学的决定,而后又变了卦自己也不肯回市区了,他一个人那店还怎么开,出去折腾这么些年好容易攒下点钱有了买房的希望能站稳脚跟,现在说要回来……
这时候的苏立诚,还没有后来那种在家里说一不二不容违逆的性格,他颓然的叹了口气,拽松领带挨着胡新月坐到床边。
“早个把月就开始说要让雨晴回来上学,你也同意了,这再有几天市里就该开学了,就算不叫她回老家来,也得等开了学再去托人跟老师说……”
“不用了,就让雨晴在村里上学吧。”胡新月打断了苏立诚的解释。
上辈子苏雨晴三年级下学期转回老家,五年级下学期又转回了市区的小学,回去后她还怕女儿跟不上学校课程,没想到苏雨晴回回考试都是第一名,后来才知道,这个时间农村小学实行的还是五年制教育,市里面已经换了六年制义务教育,而且这时候城乡教育资源在主课上的差距还不明显,苏雨晴又多了爷爷辅导,比跟在他们身边没人管的时候要好很多。
苏立诚却以为妻子还在跟他生气,“我们出去这么多年为了什么呢,好不容易攒下点钱就能买房子了,眼看着咱们就要成为鲁阳市市民了,你这时候突然打退堂鼓,叫我怎么办。”
胡新月没有说话。
“还有之前查出来怀孕的时候你不是不想要么,我看着雨晴哭的那么厉害也难受,要不咱们先不要这个孩子,等过两年买了房子,再生老二?”
苏立诚说的冠冕堂皇,胡新月的脸都白了,她知道苏立诚重男轻女,上辈子那么顺着他,也是因为老旧思想主导下,觉得愧疚没能给他生个儿子。可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她也知道了生男生女不怪女人是男人的问题,不是女人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