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们第一次相识的时候,面前的余声就放话再也不会玩这玩意儿了。
面前的余声渐渐和十多年前那个同样吐的稀里哗啦的少年重合了。
沂舟眼前一阵恍惚,心口又隐隐疼痛。
还是有不同的。
少年弃了幼稚的休闲服,穿上了华贵笔挺的西装。
正如自己没了挚爱,只有一身的苍凉。
沂舟上前扶住了虚弱的余声。
余声觉得有些难堪,想要自己直起身来,就把沂舟的手拂落了。
转瞬即逝的冰凉,似乎触到了余声的心。
忍不住问:“你怎么手这么冰?”明明上次还是温热的。
声音沙哑,倒让沂舟愣了神。
“最近可能有些着凉。”
其实是因为上次偷偷去看余声,透支了些体力。
毕竟躲开监控,让余声以为在梦里,还要消去他不小心用力留下的红印。
着实有些费力。
沂舟提议带还没缓过来的余声回自己的公寓歇会儿。
余声没有异议,丝毫没有想到去住酒店更加方便。
导演很痛快的批了假,毕竟是他的财神爷病了。
余声没车,沂舟也不会开车。
两人站在游乐园门口,面面相觑。
“不如我打电话给高秘书,让他来接我?”
余声提议道。
沂舟淡淡地瞥了余声一眼,倒让余声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似的。
就听沂舟道:“余总刚刚晕了过山车,还是不要坐车的好。”
“我们走回去,您去我那儿歇会儿,再让高秘书来接。”
余声同意。
走了不过二十分钟,就到了。
余声总觉得哪里不对的亚子。
沂舟的住处不是在那个餐厅附近吗?这里好像和那边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他心里疑惑,也就问了出来。
就听对方反问:“余总,难道您只有一套房吗?”
余声默。
余声总觉得自己在沂舟面前总是落于下乘。
这种感觉在看见沂舟家的装修风格后犹甚。
沂舟的公寓整个成黑白色调,第一次见的人都会心里一哆嗦。
太冷了。
就好像它的主人沉浸在了孤寂中,挣脱不出来。
余声这个沂舟的半个上司在这种环境里都不是很敢开口说话。
沂舟好像没发现余声的异常,他开门后就去找了双拖鞋给余声。
余声穿上拖鞋后,后知后觉地发现拖鞋是被人穿过的。
沂舟看他穿上后,道:“这是之前我经纪人来的时候穿的。”
余声顿时觉得不自在起来,下脚都轻轻地,生怕沾染上了什么病菌,但他又不好脱掉。
沂舟看他这如履薄冰的样子,忍不住勾唇。
片刻后,才开口:“哦,我记错了,这是我第一次搬进这个公寓的时候穿的,后来嫌太丑……”
余声看着脚上的熊猫:“……”
明明很可爱呀。
沂舟的公寓不大,只有一间卧室。客厅的沙发小到只能容下两个人同时坐下。
所以沂舟请余声进卧室休息。
余声躺在沂舟睡过的床上,只觉得对方的气息侵入了自己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他以为自己会嫌弃别的男人睡过的床,躺下的时候还略带别扭。
只是因为自己对对方的心思不纯,所以面上没有显露出来。
但是此时此刻,余声情不自禁地裹紧被子。在有些熟悉且让人安心的气息中沉沉睡去。
门内,男人在床上渐渐舒展睡颜。
微弱有规律的呼吸声传入沙发上沂舟的耳朵里。
男人深吸一口气,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
大概是怕烟味传进卧室,他打开阳台门,靠在栏杆上,给自己的烟点了火。
一时气息不顺,烟味乱窜。
男人没忍住,咳了几声。
带动了心脏,疼地撕心裂肺。
沂舟表情丝毫未变,除了他无法操控的面色。
苍白地好像随时会消失一样。
沂舟从前不曾读过海的女儿的故事,后来是林殊讲给他听的。
刚认识他时,他说:“沂舟,你比小人鱼幸运。”
确实,他的王子曾经把他视为挚爱,他的爱意也可以轻易地脱口而出。
只消他养好心口上的伤,他就可以去找他了。
现在的林殊,再也不提那些人鱼童话了。
虽然他在失去王子之后,也没有立刻变成泡沫。
但是,裂缝从心脏蔓延,到遍布他整个身体,这个过程,持续了五年。
面目全非,血肉崩裂。
除了偶尔经过的色彩斑斓的鱼儿,和想尽各种办法和海洋深处的他通话的林殊。
他的这五年,一片黑暗。
其实,林殊总是在心里说,宁愿沂舟可以轻轻松松地化为泡沫,虽然他不在这个世界了,但是还可以留下自己的传说。
而不是像这样。
在黑暗里苟且了五年。
除了他这个偶然落入海底的人。
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