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声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阵潮湿。
再联想到自己的梦境,三十二岁的男人一时竟然有些羞耻。
把床单衣服一股脑地塞进了洗衣机后,余声用力按了按自己还有些昏沉的脑袋。努力将脑海里的旖旎驱散。
他觉得大概是自己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白天觊觎着沂舟,晚上才会做这种不正经的梦。
只是自己在梦里竟然还是躺在下面的。
这不能忍。
梦都是反的。
此时的余声格外地相信这句话。
余声收拾好了自己,正准备开车去公司,却突然听到了刺耳的电话铃声。
眼角一抽,余声总觉得这个点儿打电话来的没什么好事。
果然,当看到来电显示为管家的时候,余声顿时恨不得自己没有手机。
毕竟管家是个很负责的人,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处理地井然有序,平日里没什么大事儿就不会来打扰他。
能让一向沉稳的管家大清早地给他打电话,看这架势还是他不接就继续打的样子,也只有他的母亲余夫人了。
又作妖了吧。
按了按跳动的眉心,余声做了好一番心里建设,才不甘愿地在手机上划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那边管家急切的声音传来:“少爷,不好了,您昨天相亲的那位小姐今天一大早给夫人告状了。”
“说,说您,唉,就是昨天相亲的时候那个男的,说,”管家顿了顿,又道:“您快回来吧,夫人正发疯呢,您不在,我们也不敢碰夫人。”
“行吧,你们先忍耐一会儿。”
挂了电话,余声认命地给高秘书打了个电话。
“今天上午的事情先帮我往后挪一挪,我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好的,老板。”高秘书听出了自家老板里的颓然疲惫,一时觉得同情。
有时候余声也挺同情在他家工作的佣人们的,但是当他母亲的炮火转向他自己的时候,他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其实在八岁之前,余夫人还是一个很合格的母亲。
她温柔、和蔼,余家三口看上去和睦温馨,人人羡煞。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转变成这样的呢?
余声仔细想了想,大概是余夫人有一天突然发现了她丈夫的不对劲开始。
她变得多疑、恐惧、敏感,没忍住就派人跟踪了她的丈夫,终于知晓了那个足以让她崩溃的秘密。
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爸爸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还在外面有一个多年的情人。
他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甚至比和她结婚还早。
他娶她只是为了繁衍子嗣,让她成为他自己性取向的挡箭牌。
余声对此是不齿的,不仅是对于他父亲在取向方面的懦弱,也是因为他把一个本来无辜的女人拖进了自己编织的谎言中。即使他是他生理学上的父亲。
后来母亲找上父亲的那个情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但是没过多久,那个男人就自杀了。
余夫人以为自己的家庭会就此归于平静,她的丈夫会回到他最应该待的身份地位上来。从此好好做一个孩子的父亲。
一切美好的幻想在那个听到丈夫死讯的清晨轰然崩塌。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为了自己见不得光的爱情而彻彻底底干干脆脆地抛弃了家庭。
自此,余家没有了先生,只有一个时常疯癫的夫人。
余夫人从不肯让余家的佣人称呼他为先生,即使他已入而立之年,在余夫人面前,永远只能做她的少爷。
余声开到老宅足足比平时多花了半个小时。
他在宅子门前的路口停下了车,做了几个深呼吸后,还是觉得心烦意乱,就掏出了根烟来。
点燃,深吸了一口。
余声自己不常爱吸烟,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买东西的时候会顺手拿包烟,也不怎么抽,就往车子里一放。
他其实不怎么喜欢烟的味道。
但这种时候,烟是个排忧解难的好东西,鼻腔往下,都被烟味充斥着,就好像能忽略了心中的郁闷一样。
这样只能多委屈那些佣人们一段时间了,他想等余夫人砸累了再进去。余声竟然有些幸灾乐祸。
说来可笑,像余家这种豪门的老宅里竟然都不敢多放几件老物件,毕竟像余夫人那个砸法,再大的家业也耗不起,只能安置些寻常的瓷器。
也不能不放东西,她要是手头上没了东西,就会对人动手。余声就吃过亏。
印象最深的一次,她被暴戾的情绪充斥着,却又无法纾解,最后拎起了年幼的他往地上甩。
那次他断了一根肋骨,修养了好多天。
但毕竟还是他的母亲,幼时因目睹了母亲的变化,知道她的委屈,余声总还是期待着她能变回那个温婉的母亲,所以对她格外容忍。
甚至在那种情况下都能干脆利落地选择了这个疯癫的女人。
余声忽然又想起了沂舟朋友圈唯一的那条转发,想起了那些网友的评论,忍不住苦笑。
他的爱人和母亲同时落了水,他选择伸手抓住了自己的母亲,选择了亲情。
从此生活不得安宁。
感情沉寂了足足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