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振这几天提心吊胆,总感觉自己头上悬着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磨刀嚯嚯宰杀他。
那天自家老板当着众人的面，拉了夏柳艺出门,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大伙基本只能靠遐想,可是就光自家老板在门口跟夏柳艺拉拉扯扯的那一幕,就够公司不少人回味了。
这一回味，就到了今天，他们私下建的微信群,此刻正不停地刷着屏,就这件事展开了五花八门的辩论。
正方：自家老板在追求乙方公司的美女,很有可能还没追到。
反方：乙方公司的美女倒追自家老板,惹得他们老板大发雷霆,直接拖出去私聊。
第三方：自家老板被乙方公司的美女骗财骗色,终于恼羞成怒。
周振没能抽出时间参与这场如火如荼的讨论,作为很有可能掺和了自家老板感情私事的他，正透过玻璃注视着办公室里老板的一举一动。
想到自己给前台下达的那句命令，周振现在不禁想扇自己两耳光。
今天自家老板来的很早，身上带着寒霜，衣服却依旧还是昨晚年会现场的那一套，除了衣摆有些褶皱外，几乎看不出什么不对劲。
如果一定还要说哪里不对，那就是靠近自家老板时，身上传来的那股浓烈的烟草味。
他当时手上拿着文件，本想开口问好，却被自家老板身上的寒意冻住，愣是只敢行注目礼。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依旧震个不停,震得他心烦意乱，他将手机拿起来，戳进微信，看到群里讨论的热火朝天的话题。
抬手按了按晴明穴，最后果断的点进设置，将震动彻底调为静音，他的耳边才安静下来。
耳边是安静下来了，桌上要签字的几份文件却又出现在了自己的眼中。
他认命地闭上眼睛，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长痛不如短痛。
周振在心里给自己暗自打气，然后将体内的浊气吐出，伸手拿起桌上的文件，敲响了办公室闭上的那张门。
敲门声响起后没多久，屋内传来略带嘶哑的声音：“进来。”
周振按下门把手，看到陈修然坐在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整个人深深地沉在椅子里，目光没有随着他的走进落到他的身上，而是目光紧锁着办公桌上的手机，出神。
“老板，这些文件要签字。”周振将需要签字的文件递到陈修然眼前。
陈修然拿过，翻开，手指夹着折页，却迟迟没有翻动，周振视线从文件上挪到自家老板脸上。
意外地发现自家老板的脸有些不自然的潮红。
好像有些不对。
他斟酌着开口：“老板，你是不是不舒服？”
陈修然依旧盯着文件，没有出声，过了良久才将文件合上，双手交叉叠成一个三角形，扣在办公桌上：“周振...”
周振心下一惊，暗自咽了下口水：“老板。”
他的心被吊得老高，有一种被秋后算账的即视感。
就在他准备被宣判死刑的时候，却听见陈修然问：“你有女朋友吗？”
“啊？”周振没有想到自己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建树，却只换来这样一句不明所里的话，他偷偷抬眸瞥了眼陈修然，看到他脸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后，说，“有。”
“吵过架吗？”
周振虽然不知道自家老板为何会突然关心他的感情生活，但还是郑重地回答：“当然吵过。”
“冷战过吗？”
周振的心在这样一问一答的轻松环境里逐渐放松，嘴里的话也变得不顾及：“哪里敢冷战，我女朋友但凡给我点脸色，我就得哄她，这女人啊，一定要哄，不然她能气你一年。”
他还沉浸在自己的话里，没能留意到脸色微变的陈修然。
“那，”陈修然犹豫了片刻，继续问，“你会因为怀疑她，然后不理她吗？”
“害，我哪里敢怀疑她啊，那不是找死吗？更别说不理她了，这叫冷暴力，弄不好两个人感情是要出问题的，”周振回答得很迅速，说完这句，明显感觉到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全部被憋回肚子里，抬头悄悄打量了眼若有所思的陈修然，“老板，你不会...”
陈修然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了几声，避开了他打量的视线，看向办公室里书柜上摆着的雕塑，周振不敢再吱声，如履薄冰地站在原地。
办公室里一时间再次陷入尴尬，陈修然清了清嗓子：“那你平常是怎么哄女朋友的。”
...
周振走出办公室，后背出了一层薄汗，他抹了抹额头泛起的那层冷汗，依旧有一种惊魂未定的感觉。
就在他以为他给前台下达的那句命令已经是过去式了的时候。
原本已经陷入了沉思的陈修然却突然开口：“是你叫前台不让夏柳艺进来的吧。”
他正打算开口解释的时候，陈修然却接着说：“你觉得非洲那个项目，是不是还缺个负责人。”
他总感觉，自己这次做错了什么。
陈修然在周振出去以后，从桌上拿过手机，戳了几下，然后返回界面，又一次点开通话界面，按下十一位数字。
却盯着这串数字出神。
昨天他在她离开后就立刻驱车到了她家楼下，他坐在车里，注视着楼上属于她家的那盏灯。
看到那盏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起，最后彻底沉寂下去。
他接近清晨的时候，下车上了楼，却没能叩响那张门。
在听到屋内有动静后，又仓皇逃走。
他的手在绿色的通话键上悬了许久，却没能按下去。
思量了片刻，他最终选择拨通了沈时劲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