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围在车棚,看着地上的废铁。
“这人跟老大是多大的仇啊。”黄尚泽蹲在地上,捡起一块碎掉的车玻璃,“妈的,这得砸好几十下才能砸出这个效果吧。”
黄尚泽都不敢看严野的脸色,扭头对窦慎道:“给小五打个电话,查监控。”
“他今天没上班,叫了人,待会儿过来。”窦慎话音落,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生便跑了过来。
“嘿,兄弟,这边儿。”黄尚泽招了招手。
男生听见声儿,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朝他笑了笑,走过来:“小五哥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黄尚泽起身,围在四周的人自觉让开一条道。
“你们监控室的兄弟们今儿都挺忙啊,”黄尚泽指着地上那辆严重破相的车,“我们老大的车都成这破样了,也没见人过来看一眼,你们这样不太好吧。”
男生的视线落在地上,额头上顿时冷汗直冒。
黑色的机车倒在地上,后视镜破碎,车身被砸得凹凸不平,从那流畅的机车和肉眼可见充满高级感的设计,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告诉围观群众,老子生前是一辆豪车。
豪车在他们管辖范围内被人砸成了废铁,而在监控室上班的人居然毫无动静!
男生急出了一身汗,连忙摸出手机打电话。
“没怪你的意思啊,”黄尚泽拍了拍他的肩,“你也别着急,我们让阿五给你打电话的意思是想让你帮忙查一下监控,我老大这车不能白废是不,咱们总得把人找出来,冤有头债有主嘛。”
男生笑得有些勉强,当着他们的面拨通了监控室的电话,没管那边听到消息后吓得人仰马翻,说清情况,让他们赶紧把监控调出来。
黄尚泽笑着再次拍了拍他肩膀。
“遮挡了车牌号,带着安全帽没看见长相。”听着电话那头关切的询问,严野扭头看了眼被阙贝妮挽着手的软柿子,“她没事儿。”
“感谢?我他妈要怎么感谢,人家现在根本不搭理我。”
电话那头的人大笑了两声,不知说了什么,严野脸一黑:“别废话,你赶紧让人查附近的监控,就这样,挂了。”
捏着手机,严野抬眸,望着头顶刺目的光。
从去年平安夜开始,他身边总会发生很多奇怪的事,一开始不痛不痒,车被人划,出门被人堵,莫名其妙卷入群架,他一开始没有把这些异常放在眼里,直到差点被人砸了脑子,被大货车酒驾司机撞成肉泥,事情愈演愈烈后,他爸才把收到威胁信的消息告诉他。
有人要他的命。
在瑞阳,他爸不说手眼通天,查个三番几次想要他命的人照理说应该不难,但结果却是查不到。
那人咬死了说他以前在某某地方揍过他,他只是在进行私人报复。
警察在经过一系列的盘查后得出的结果是却如他所言,严野确实揍过他。
那是两年前的事,真要算起来严野还是路见不平,那人在大深夜尾随一个加班的女白领,欲行不轨时被严野撞见揍了一顿,硬生生在医院躺了两个月才下床。
警察查了他的银行卡和他这两年接触的人,人生经历干净的就和他的银行卡一样,查不出任何异样。
第二个酒驾司机更是一问三不知,面对警察时直接吓瘫了。
至于恶意撞人,什么恶意撞人?他从小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他怎么可能故意撞人,这是意外。
这是第三次。
即便车已经废得看不出原样,严野一眼就能看出,刹车被动过。
如果没有被郝甜撞破,那么在回市区的这段路程,他大概会飚出限定时速里最快的车速,而在刹车被人动过的情况下会发生什么,大概地方台的晚间新闻能得到答案。
思及此,他侧首看向不远处的小女生。
郝甜发现他在偷看她,扭头,发出一声冷哼。
严野看得手痒。
“喂。”黄娜轻轻碰了郝甜一下,“你挺厉害啊。”
郝甜盯着她的胸:“没有的,我没有你厉害。”
“我打不过你,我认输。”黄娜说,“不过我以后还是会出现在严哥面前,你拦不住我。”
郝甜就没见过有人能把出尔反尔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反正喜欢严哥的人多了去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是把严哥?”黄娜朝严野抛了个媚眼。
严野面无表情:“你谁?”
黄娜毫不气馁:“我是三中的黄娜啊,我从高一开始就经常来体育馆看你打球,我们也认识两年多了。”
“是单方面认识两年多。”黄尚泽在一旁补充。
“滚!”黄娜狠狠瞪了他一眼。
秦妃跨步横到他们中间,面色不虞:“你骂谁?”
黄娜叉腰,指着黄尚泽:“我看他挺乐意被我骂的,是不是啊黄尚泽?”
黄尚泽还沉浸在秦妃居然帮他出头的震惊中,下意识点头。
黄娜笑得花枝乱颤:“你看,人家自己都乐意,你管什么闲事儿?”
秦妃面无表情看了黄尚泽一眼,黄尚泽心头一动,张了张嘴,还未说出什么,秦妃垂着眼睫转身离开。
郝甜和阙贝妮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阳光炙热,树影斑驳。
人行道上,三个女生走在前面,三个男生跟在后面,偶尔一辆车疾行而过,卷起泛黄落叶。
“妃妃,你是不是心情不好。”阙贝妮问得小心翼翼。
“没有。”秦妃声音淡淡。
“那……我们去溜冰场玩儿怎么样?”
秦妃摇头。
“那去电玩城?”
秦妃还是摇头。
阙贝妮一脸苦恼,走在她后面的窦慎伸手,轻轻扯了扯她的卫衣帽子。
阙贝妮扭头,窦慎食指竖在唇间,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他唇角微弯,笑容温柔,阙贝妮耳朵忽然一红,猛地扭过头,马尾狠狠地摔在郝甜脸上。
郝甜捂着脸,委屈巴巴。
窦慎眼角眉梢都是笑。
黄尚泽是开车来的,但他没往停车场走,两条腿不听使唤地跟在她们身后,眼巴巴看着前面的秦妃。
不敢置信。
那个只会拧他抽他和他画三八线的同桌,居然会帮他出头。
几次想开口叫住她,话到嘴边又溜了回去,尤其是好兄弟窦慎还在身边。
他没忘,秦妃现在是自己好兄弟的女朋友,她呛黄娜也是因为他是窦慎的好兄弟吧,所以爱屋及乌?
黄尚泽一脚踢开脚边的碎石,眼角眉梢都是怒。
严野打电话让人来体育馆把那坨废铁拖走。
他走在最后,视线穿过前面两个障碍物,落在偷偷揉脸的软柿子身上。
公交站在马路对面往前走一百米。
过了马路,站在公交站牌前,沉浸在自我愤怒中的黄尚泽终于回过神来,他碰了碰严野胳膊:“老大,咱们不看监控了?”
严野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
“监控哪有大嫂重要是吧。”黄尚泽点头,“好的,我懂了。”
“你能不能闭嘴。”
“好的。”黄尚泽点头。
过了一会儿。
“待会儿让小五把监控送过来,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孙子干的,我非去他学校门口堵他一月。”黄尚泽磨牙霍霍。
“就是,太过分了。”阙贝妮点头附和,“有本事正面刚啊,砸车算什么本事,总之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查出来是哪个学校的,我也去堵。”
“你堵什么堵,安分点。”窦慎无奈道。
“我我我堵坏人!”刚刚消退的耳根忽地又热了起来,阙贝妮都不敢抬头,悄悄看了眼沉默的秦妃,悄无声息离窦慎远了些。
公交车迟迟未来。
严野双手揣兜,后退几步,绕到站牌后面。
郝甜正和阙贝妮说话,辫子突然被扯了一下。
“考试你准备得怎么样啊,第三名我感觉有点悬。”阙贝妮小声说。
“悬。”郝甜点头,第三名太难了……辫子又被扯了一下,她猛地扭头,看见一只来不及缩回的手。
“你能不能别把倒数第三说出年纪第三的气势,我都快要以为我们争的是年纪第三了。”黄尚泽在旁边说。
“倒数第三怎么啦,”阙贝妮嘟囔,“都是第三,谁还比谁高贵吗!”
“您说得极是呢。”黄尚泽挂上狗腿笑。
郝甜装作没有看见,继续跟阙贝妮小声说话。
过了一会儿,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站牌后缓慢伸出,在即将碰到头发时,郝甜快如闪电伸手抓住。
“抓到你了!”
郝甜得意的声音还梗在喉间,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力拉着往后一拽。
阙贝妮小嘴微张,惊呼声被秦妃伸手捂住。
阙贝妮指了指身后,秦妃则指了指最右边。
阙贝妮探头,属于严野所在的位置空无一人。
严野的后背靠在站牌,高大的身体把娇小的姑娘笼罩在一团阴影里,他眼皮耸拉着,视线坠在她蒲扇的睫毛上。
郝甜抬头,一双眼睛圆溜溜瞪着他。
严野弯腰,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耳廓,哑声道:“小气鬼。”
郝甜抿唇,严野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她颊边的酒窝。
郝甜伸手想拍,被他躲开。
“我不认识她。”严野看着她的眼睛,“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郝甜不说话,就瞪他。
“只有你一个妹妹。”严野捏了捏她的脸,“信我,嗯?”
郝甜坚决不承认自己出门前吃了一颗酸酸的话梅糖,酸得她腮帮子疼。
“她叫你哥。”她拍掉脸上作怪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