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入夜,寻到一处客栈,入住下来。亦如前几日那般,要了三间房,太子殿下自己住一间,小满陪苏蓁住一间,大甲小乙住一间。
这天夜里,太子殿下突然改了策略,先是在自己房间里,自己服侍自己,洗漱得干净清爽了,便去敲苏蓁的房门。
彼时小满正在给苏蓁洗脚。连日赶路,坐车时久,她家娘子脚上浮肿得厉害,一按就是一个窝,白日里还逞能,不吭声,死命忍着,这夜里歇下来,才赶紧打了热水,给她泡一泡,揉一揉。
听见太子爷的敲门与使唤声,小满擦净了手来开门。
开了门,就被无情地撵了。
“小满,睡隔壁去。”太子殿下一步跨入房中,移形换位,递着眼色,将她往门外赶。
“我……”小满一时不知所措,赶紧转头看苏蓁。
苏蓁双脚还在水盆里泡着呢,急忙伸直脖子呼喊:“小满,过来!”
小满再一次陷入左右为难,两面不是人的境地,不由得跺脚。平心而论,她是很维护她家娘子的,可内心深处,她更是看好太子爷的。
太子便趁机将那颗如墙头草一样摇摆的傻丫头轻轻一推,就给推出门去,然后,呯砰两声,关上房门,回头理直气壮地说来:
“既然都说是夫妻了,哪还有分房睡的道理?”
苏蓁看他野蛮行径,气得干瞪眼。
“你别紧张,做做样子而已,放心,你睡床,我睡地上。”太子急忙与她解释。一边稳住她,一边晃晃悠悠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苏蓁拊心顺气,也罢,她也不矫情,同榻共过枕,同住一屋又算什么,她忍得,遂继续泡她的脚。
太子晃悠过来,低头看了看那水中光景,铜盆亮色,盛着清水,濯一双粉嫩小足,像浣一簇白玉莲花。
太子就弯腰下去,跟赏花儿似的,细看。
苏蓁以为他也就是看看而已,遂僵着玉足,由他。她越发破罐子破摔了,看就看吧,其他更难堪的地方,都让他看过,一双足而已,不在话下。
哪知那人突然半跪到地上,挽起袖口,捉鱼一般,将她双足从盆中捞起来。
苏蓁慌得一蹬,却刚好蹬进他怀里,更是连小腿都被抱住。
“你……”她欲骂又语塞。他是存心的,她又岂是真的无意?
“我给你揉揉,都肿成这样了。”太子仰头,抢着说。揣了两朵白莲在怀,捧起一朵在手,竟还真的弓起指节,寻着穴位,舒筋活血,有板有眼地给她按揉起来。
男子手上的力道,掐得准,使得劲,又能轻能重,比小满那不得其法的胡乱按揉,就受用多了。
脚上痒痒酥酥,酸酸胀胀的,再顺着有力手指的拨弄与疏导,从足心,脚踝,小腿,一直痒进心里,过遍全身。
苏蓁听见自己心头有些声音,似那冰雪消融。
又听他一边絮叨:“你这娇贵之躯,本不来出门奔波,就该搁家里供着养着。……真是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为夫无能,还得让你陪我出门挣前程,以后,为夫得势了,发达了,一定让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天天都是好日子。”
本是该让群臣稽首的郎君,半跪在她面前,一双本要掌乾坤的手,捧一双莲足,明明一脸矜贵,却学个潦倒的穷书生,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粗糙不择言,却柔情似水,情比金坚。
苏蓁只觉得,心中那种冰雪消融之细碎声,渐如浪潮奔涌,摧枯拉朽。禁不住别开头,一把一把地,拿衣袖抹眼睛。
明明是她存着私心,拖着他来蜀地,他却在说对不起!
“你怎么了,眼睛里进沙子了吗?”太子仰面看了她一眼,依旧低头捧她小足,抵按住涌泉。
“让太子殿下给我按脚,我诚惶诚恐。”苏蓁歇了歇,道出心中惶恐。
“我乐意!我就想对你好,我就想找个人,对她千好万好,一辈子对她好,不然,我心里慌……”太子一边没好气的答,一边手上使狠劲。
苏蓁一声轻哼,涌泉上又痛又胀,紧跟着,就像是心窍都给他按通了似的,突然问他:“为什么是我?”
她何德何能,得他痴心。越是被爱,越是觉得自己的卑微。
“不为什么,老天爷安排的。”
太子殿下懒得跟她解释,卖力地当完按脚的奴才,又将她抱到床榻上放好,再顺手抱起一床棉被,转身要去打地铺。
“地上冷……”苏蓁突然拉住他腰上的系带,阻他。
这样的儿郎,她不想再抗拒自己的心了。家国太大,她的心里,反正都装不下,不若暂且卸下来,先装个可心人。
元重九身躯一僵,手中棉被掉落在榻前,他也没理会,只顾惊喜地转过身来,眼眨眉跳地,看她。
可看到苏蓁脸上,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比这寒天地板还冷,他又自行冷却了春.心,摇头嘀咕到:
“算了,我还是睡地上吧,你又不让我碰。”
复又转身,去拾脚边的被褥。
苏蓁却倾身过去,从后面抱住那紧瘦的狼腰,也是没脸没皮豁出去了:“我让你碰。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一次,太子彻底僵住,被女郎的软萝手臂缠在腰上,色授魂与,怔了半响,才回过神来,试着确认一句:
“真的?”
“嗯!”苏蓁贴脸在他后腰,嗅着儿郎身上的雄浑气息,闭眼闭心。
听说第一次会很疼,这荒村野店的陋屋里,又冷,床铺被褥,也还有些脏。她不怕疼,不怕冷,也不嫌脏,也无羞臊之心,名节之累,只求心安。
男子的爱恋,总绕不开想要占有,征服,上床睡觉,索性全部给了他,兴许就能一了百了。
元重九低头,慢慢地捉起扣在他腰腹上的手,握在手里摩挲了一阵,再轻轻地扳开来,像是要推开她,却是猛地一个转身,将她推压进床铺里,劈头盖脸,啄唇吮舌,就亲上来。
苏蓁以为他要动真格,便有些逆来顺受,亦有些欲拒还迎,花蕊含苞,徐徐绽放,待猛虎来嗅,狂蜂来采。
那骤起的狂浪却戛然而止,那人撑起手肘,俯身看她,一边喘着粗息,抽着凉气,甚至还勾唇笑得像只精明的狐妖:
“还是算了吧,我怕你把我睡了,怕就要彻底抛弃我了。”
虽然,他做梦都在想睡,或是被睡,但是,小不忍,却乱大谋,这种睡了这次,就没下次的买卖,他才不干。他要的,是要能睡一辈子那种。
苏蓁顿觉凌乱,口中娇呵,手脚并用,一阵连推带踢,将他撵下床去。
他怎么能够,连她的心底深处,都看进去?
妖孽!
成精的妖孽!
磨人的妖孽!
她不跟他玩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亡国小公主,就你这种上赶着被睡的模样,还要复仇吗?
苏苏:我跟小九,又没有仇。
作者:这孩子,终于清醒了一回。俗话说得好,相逢一睡泯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