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过了多久,突然有一天一个叫房曼的女人找到了他,说是他娘亲的朋友。她哭着抱住卫安残破的身体,说自己来晚了,说她会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卫安麻木的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我要杀人的刀。”他听见自己说。
也许是他的死意太过坚决,房曼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她托江湖中的朋友买到了杀手楼最贵的死士。
那女人是第一个死的,开膛破肚,一双眼睛惊骇地睁着,面容扭曲又痛苦。
然后是俞府。
他在自己长大的那间屋子里找到了遍体鳞伤的孩子,然后抱着昏厥的孩子坐在庭院里,目光平静地听着生者凄厉的嚎叫声,冷眼旁观着一具具尸体将泥土染成血红的颜色。
俞三爷和管家是主谋,软弱的下人是无声的帮凶。他们都是魔鬼,他们都该受到惩罚。
整栋宅子变得阒寂无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四周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卫安望着怀中孩子熟睡的脸感到了一丝解脱。结束了,他生命中的一切恐惧。
他带着孩子在曼娘的府上住下,幼小的孩子很快恢复了活力,和府里的另两个小毛头成了朋友,但他的生命力却在一天天衰微。人间再没有能留住他的念想了。
他像沉睡在水底的一只水鬼,不想拖岸边的路人下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死神终于找上了门,一个飘雪的冬日,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像破旧风箱一样的身体再不能支撑半步,他艰涩地呼吸着逐渐稀薄的空气,心里产生了一丝诡异的享受和解脱。
令人生厌的自己、肮脏的自己、不配得到爱的自己,也终于要还这世间一片干净了吗?
……
窒息感太过强烈和痛苦,卫安心中惊悸,喘着粗气从梦中惊醒。
窗外皎洁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惊慌失措地侧头寻找在梦里消失的少女。
少女还在,清丽的侧颜在如水的月光下圣洁如神袛。
他伸手将她搂在怀里,试图用彼此的体温驱散太过真实的梦境。
“做噩梦了吗?”简梨被吵醒,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困意,脑子尚未清醒,身体却自然地回应了卫安的拥抱。
“抱抱,抱抱就好了……”最后两个字声如蚊呐,简梨只是清醒了片刻又很快在少年的怀里睡着了,她上半夜被折腾得太狠了。
卫安一颗腾空的心缓缓落下,他温柔地吻了吻少女的发丝。
“谢谢你。”他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