滟娘却死死拉住他,拼尽仅剩的丁点儿力气,非要将他留在身边。
林崖不解,只问她一句:
“你爱的人真是我吗?”
滟娘的眼眸黯淡下去。她不该这样留住林崖,他那般聪明,越是明显越弄巧成拙。
而林崖来不及责怪她的利用与欺骗,就着风小枫冲破的窗子跃出去寻她。
————
那人还是穿着紫棠色的深衣,面目遮得严严实实。
现在,这一条狭长逼仄的闹街后深巷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的剑,玄铁所铸,漆黑一片。没有多余的纹饰,也不需多余的纹饰。
风小枫的刀,师父所创,师伯所铸,她不了解它的形成过程,可它确实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是她的右手上多生出来的一样东西。
这一次,还是她先出招吗?
对峙中,有人如羽翼般从高处飞落而下。
风小枫侧眼,看见了一片黄栌色的衣角。
黄落杉又来替她解围。可是,她又不需要。
“我想赢过他。”
所以,请他不要插手。
黄落杉合了扇,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他退到她身后,与紫衣人目光相接时,给了一记警告。
现在,他们是真的要决斗了。
风小枫全身的气已经运到了右臂,内力再一催,这柄刀就会势如破竹冲进他的脑袋,也许还会刺穿他身后的墙壁。
紫衣人却不慌不忙,身上竟没有一点杀气,仿佛毫不畏惧她这一刀,甚至连剑也没有要挥起的意味。
那也是他的自负罢了。反正,她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风小枫想着。
然后她就飞出了一柄枫叶刀,与以前的许多次一样的动作,力道却是十足十,极少有。
那疾如风利如箭的一刀,寄托了她所有的骄傲。
却还没有发出,就落入了她的袖中!
随之而来的是风小枫一声痛苦的“啊——”
紫衣人没有错过一点时机。在她刚感觉到身体炸痛的时候,就呼掌而去,那强劲的掌力将她一下掀到空中;紧接着,他又迅速地划出一剑,就如当初在潮州天桥猝不及防刺死徽山老尼的那一剑一样!
风小枫霎时旋转着喷出了两道舞扇似的血帘,一处从嘴里,一处从后腰的刀口里,四方墙壁都溅上了她身体里迸发出的斑斑血液——
黄落杉来不及接住她,眼睁睁看她摔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痛苦地皱紧眉头。
他蹲下去将她抱进怀里,眼中燃起怒火,直盯着十米之外重伤她的恶人。
紫衣人哈哈大笑,讽她道:
“你以为,我的剑气那么不堪一击吗?”
菩提大殿对决之时,风小枫承了剑气却似无碍,先得感谢徽山老尼那三十年功力的缓冲。可剑气毕竟冲入了身,早已破败了身体,所以现在她一运功,便又牵扯出在她经脉之中未曾化解的剑气,终是焚身。她动用的功力有多大,那剑气就伤她有多深。
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成,风小枫不死也得脱一层皮,短期内坏不了他的好事了。至于黄落杉……他何必得罪这个人?
可黄落杉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他左手搂着风小枫慢慢站起来,右手的锻金扇已微微张开。
紫衣人又仰天长笑——
不过这一次,他是要召唤出一个迟到的人。
果然,笑音未落,林崖就已赶到。
黄落杉分神的刹那,他纵身而逃,随即数十钉长针汹涌袭来,直取风小枫命门!
黄落杉背了身,将她完全护在自己的身体之下,一手托住她的腰,一手挥扇挡针。林崖再使出吸风神掌,让那些朝着二人击去的长针都飞向自己,然后再一一躲过。
待他起身,却莫名觉得刺眼。
黄落杉扶了风小枫,向他道:“我带她回去医治。”
他说得那般理所当然,让林崖觉得很好笑。
风小枫捂着胸口,嘴唇惨白一片,只能仰靠黄落杉才能勉强站立住。她眼望着林崖,想要说话,嘴里却又涌出一泼血来,洇湿了大片衣衫。
黄落杉一惊,立时将她抱起来,冲开林崖要出巷子去。林崖横刀拦住,看一眼风小枫拧成一团的苍白面容,心仿佛也滴了血。
冬英与秋柏适时赶到,两把长剑一前一后,均抵在了林崖的胸口。
可林崖还是不放行,只漠然道:
“黄公子,你且问她愿不愿意?”
黄落杉盯他一眼,低头对风小枫柔声道:“我府里有最好的伤药,我帮你疗伤,会好得快些。”
风小枫毫无反应。她觉得眼皮沉重得紧,可方才清醒的刹那中,她听见林崖受了伤。于是她努力睁开眼,想看看林崖,问他有没有事。
她向他伸出手去,林崖顿了一瞬,即刻抓住她细长的手指。
他道:“我带你走!”
风小枫点头。
林崖从黄落杉手中接过虚弱无力的风小枫,与三人擦肩,抱着她走远。
失落吗?
黄落杉愣住好半晌。
冬英和秋柏不甘心,要去追。他却摆摆手。
她的选择,她的心意,他总是不忍拂逆的。
今日她随了别人去,可他日,她一定会来找他。
只是那个紫衣人下手真的太重,委实令他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