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老将军摔了。
萧姮听得泓彤来报,匆匆拿了披风,就往外走,几个丫鬟也忧心冲冲的。却也随时记得路面滑,这雪一直下个不停,粗使婆子和小厮哪那么快扫得完。
沅芷和澧兰只能双双扶稳了小姐,无论再怎么着急,小姐可不能摔了。
萧姮也配合着,稳步往前走着。
等到了后园,太医们围了一圈,一个个肃着一张脸,看起来就格外吓人。
喻珩坐在角落,垂着头,很是阴郁。
萧姮不敢擅自进里屋,便上前问了喻珩,“喻老将军…怎么样了?”
喻珩这才慢慢抬起头,神色有些凝重,眼里布满血丝,喉结滚了滚,这才开口道:“已经没事了,但是…碰到了头,有些影响。你进去看看吧。”
似乎说了很长的话,沙哑的嗓子带起颗粒般的粗糙感。狭长的眸子深邃看不透,侧脸刚毅,坚韧不屈。
萧姮颔首,急步往里去了。
衣袍走动间,带起阵阵寒义。来的匆忙,事态紧急,萧姮没来及将披风解下,白色的披风下,衬得一张芙蓉面娇俏却清冷冷,透着仙气。
萧姮抿着唇,柳叶弯眉都垂了下去,白皙的脸颊透着一股子沉重。
萧姮替老爷子把了脉,暂且没有性命之危,且及时服了药。只不过…伤了脑袋,像老爷子这般年纪,最是忌讳伤了头。
只怕醒过来,很多事…慢慢都不记得了。
萧姮心情复杂地送了诊脉的手,她虽懂医术,只是,这般病症,大罗神仙,也没有办法。
萧姮坐了下来,看了看老爷子。
他躺在床上,很瘦,头发花白,稀稀疏疏的。脸上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堆积起来,形成深刻的褶皱,斑点横生,使得原本健康的脸,带上了岁月的痕迹。
眼窝很深,老爷子看人总是要辨认很久,虽然他不说,萧姮也知道,他其实已经看不太清楚了。
老爷一直没醒,喻珩让萧姮先回去休息,等人醒了再叫她过来。
萧姮点点头,看了里屋一眼,终于走了。
后来听说喻珩发了很大的脾气,侍候老爷子的人通通打发了出去,重新找了几个手脚利索的过来,就连扫雪小厮也换了,勒令寸步不能离院,得时刻打扫着。
等一切吩咐妥当之后,喻珩就呆坐在椅子上,寸步不离地守着。
次日一早,老爷子总算是醒了,喻珩头靠着椅背,眯着眼。
还是老爷子的咳嗽声惊醒了他,喻珩匆匆走过去,将人扶了起来,细心端过了水,喂老爷子喝下。
等喝完了,喻珩拍拍老爷子的胸口,顺着气。
一觉醒来,老爷子似乎更加疲惫了,歇了口气,这才说道:“我这条老命也是活不久了,只是苦了你…”
喻珩压下心头的悲恸,僵硬得扯着嘴角,目光凝滞着,“怎么会,祖父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老爷子也看得开,挥挥手,“嗐,不说那些,我只希望看你早日抱上儿子,我也算知足了。”
喻珩垂了眼,说:“会的,总会等到的。”
“那就好,那就好…咳咳…”
喻珩急了,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又去拿了药过来,看着老爷子喝下。
喻老将军也知道孙儿的痛点,难得顺从地喝了药,虽然这寿命不由他,但能活多久,他就要看这个孙子走多远。
老爷子也慎重,一直在屋里休养。
正是除夕夜,雪终是停了,天气还算暖和一点,厨房做了许多菜。
张福禄早早命人贴上了春联,看着这少将军亲自写的春联,喜滋滋地傻笑。
新来的小安子拘谨地叫了两声,“张管事?张管事!?”
“干什么干什么!叫魂哪啊!”张福禄回过神,圆滚滚的脸震了震。
小安子弓着身子道歉,这才说道:“吉时到了,该放春竹了。”
张福禄这才想起来,傲娇得拂了拂袖子,这才瞥了小安子一眼,慢悠悠地说:“知道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去吧去吧。”
张福禄摆摆手,小安子立马激动地瞪大了眼,说道:“真的嘛张管事!”
“真的真的,快去!”
等小安子跑了出去,张福禄这才歪着眼笑,摇着脑袋。
现在的少年啊,就是,不淡定。太激动,一点都不像张管事我,沉得住气,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
张福禄自我陶醉地边走边想着。
正房内,三个人坐在桌前,也算和和气气吃了顿饭。外面炮竹声起,家家户户热闹得很。
年味的喧嚣显得这个冬日温暖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