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
子期亡故,伯牙绝弦,自此不再抚琴。
许是爱人殒命他乡,歌者也就朽烂了喉咙,自此沉默。
而任务的内容是“让沉默的歌者再度发声”。
看来,要实现这一目标,必须弄清百年前在他们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打开郁结弄清原委,才有完成任务的可能。
或许交谈是第一步。
阮灼这样想着,朝诗人的方向走近了一点。
然而下一刻,一个声音自后将他的动作截断了。
“两位先生,有失远迎。”
阮灼回头,看见敦厚矮小、满脸通红的白胡子老人朝他们走来。
这是一副完全陌生的面孔。
阮灼眯了眯眼。
.....它属于真正的、旧的镇长柯莱。
镇长同他和褚铭一一拥抱,阮灼注意到他有刻意拉扯他们稍稍远离正在歌唱的诗人。
“尊贵的客人,安德鲁已经和我说过了,你们来自遥远的东方。”小老头朝他们眨了眨眼,见褚铭的视线仍投向人群中的诗人,他忽然冷哼了一声。
褚铭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镇长满意地一点头,又瞥了诗人和弗莱雅一眼,对着褚铭和阮灼开口说:“先生,请尽量不要同这两个人来往。”
“哦?”阮灼扫了一眼围绕着二人的居民,很谦虚地轻声问,“可他们好像很受哈斯特的欢迎。”
“吟游诗人不配受到哈斯特的欢迎!我第一个不同意!”镇长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他压低了声音,带领褚铭和阮灼走到稍稍远离人群的角落,语气中仍显露出激动。
“吟游诗人是没有故乡的亡灵。你根本不知道他们下一刻出现在哪篇原野、为谁弹唱一支歌——他们哪里是受人欢迎,这分明是巫术!是蛊惑人心!”
镇长越说越激动:“实际上,就连他们唱的东西也狗屁不通!”
褚铭皱紧了眉,不知为什么,听见“没有故乡”这个词时,他感到了一种强烈的不适。
以至于他的呼吸也在不自觉间加重了,小股气流拂过身前阮灼的发尾。
阮灼轻轻“啊”了一声,以示对小老头的回应。
在镇长看不见的地方,他背着伸出手,摩挲着握住了褚铭的,轻轻捏了捏凸出的腕骨。
......别急,我在。
褚铭微微垂下眼,逐渐平复了呼吸。
镇长摸一把乱蓬蓬的白胡子,看上去倒是很满意这两个东方人的安静。
他最终下了定论:“吟游诗人的把戏是不足以取悦上帝的。[1]”
阮灼轻轻笑了笑,没说一个字。
这句话里的蔑视和不甘太明显了。
他想到在引他们来见吟游诗人夫妇时,安德鲁所说的话。
“柯莱镇长曾是哈斯特最好的歌者。”
看来,嫉妒已经冲昏了镇长的理智。
以至于他对外来的旅人产生了如此露骨的厌恶,只是碍于哈斯特热情好客的民风而无法做出驱逐的行径。
那么,在暗地里做出一些不利于诗人与其爱人的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老镇长同他们告别,在嘱咐他们好好享受后离开了。
阮灼收敛了笑容,望向哈斯特夏季湛蓝高远的天空,在灿烂的阳光里微微眯了眯眼。
脉络已经基本清晰。
现在要做的,就是一步步看清这对情侣的遭遇了。
或许,是时候动用那张双人隐身的技能卡了。
先前纠缠着的许多疑惑都得到了解释,至于一些其他的疑点,在之后的调查与探寻中应当也会得到解答。
阮灼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正半眯着眼享受阳光,忽然被一片阴影盖住了视线。
过于强烈的光线穿透了并拢的薄薄指缝,照出一点殷红的血肉。
由于距离很近,阮灼甚至能看清其上微小的叶脉状纹路和精细的静脉血管。
他也不伸手去拨开这双修长的手,任凭它在自己的眼前晃了几晃,懒洋洋地问:“干嘛?”
褚铭清清冷冷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有人来了。”
阮灼逗他,还是半睁半闭着眼,轻轻一笑:“是谁来了,值得褚先生特意告诉我啊?”
褚铭好像没听明白他话语中的戏谑,乖乖回答:“之前一起看病人的小姑娘和.....那个健身教练。”
他忘记叫什么了。
褚铭抿了抿唇。
他很少会和旁人产生交集,也从不在意这些,甚至有些轻微的脸盲。
但是阮灼明明可以记清每个人的名字,并且总能精准地对号入座.
哪怕只是只言片语、一面之缘。
他和自己之前见到的人......都不一样。
阮灼在听见褚铭那句话的瞬间猛地起身。
他回头,看见了由女武神格丽塔带领着朝广场走来的李梦和熊秉锐。
看样子,他们也触发了这个节点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