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落的早,不过下午四点半,最后一抹暖色落进地平线下。
有浅淡的黑色雾霭悄悄藏起云。
好在写字楼里,一年四季都是恒温,灯光明亮。
这是鲸市极为普通的?一天,看起来和往常并无不同。
办公室外,员工低头对着电脑认真工作,键盘噼啪声不绝于耳。
会议室里,几方人员为了一个选案。争论的面红耳赤。
茶水吧里,喝着咖啡的几个人竖气耳朵,交换公司最新的八卦消息。
这是莫谨出差的?第一天。
阮夏刚做好一份文件,无意瞥到时间,
怔了一会。
这几天,这个时间段,莫谨若是没有应酬,会亲自过来接她吃饭。
若是有应酬,会打个电话过来和她聊上几句,嘱咐她快点溜号,别被阮明哲抓包回家吃饭。
算起来,其实结婚才一个星期,阮夏有些恍惚。
他们似乎已经在一起很久的?样子。
那起来手机,划开,有几条群发的?打折短信,工作群,同学群里一堆信息。
算算时间,现在他人还在飞机上。
指尖点开莫谨的?微信,朋友圈空空的?,一条转发的?公众文章都没有。
连头像都是一颗树,看起来像是随手拍的?。
倒是符合她对他二十年的固有印象,一脸淡漠,谁也没法忽视他的?存在,但又不敢随意靠近。
他每每开口,必是和他爸谈生意。
以往,她觉得,吃饭对他来说似乎都可有可无。。
似乎,床上是他唯一放肆的?地方。
阮夏叹息一声,发现,自己并没有任何途径去探寻他的?过去。
手指划了划,拨通于果电话。
“晚上有事吗?一起吃饭吧。”
于果:“姐们当然比美色重要,我去。”
阮夏笑:“挺听起来是和小陆医生有约?一起呗,我叫上小天,我们一起热闹热闹。”
于果:“你家Boss呢?”
阮夏:“他去美洲了。”
于果酸酸道:“嗨,原来是被留下的?闺中怨妇。”
阮夏:“……”
阮夏给小天去了电话,秦天无有不应的?,高兴的要来接他。
阮夏挂了电话,抱上给阮明哲买的?珍藏限量手表,去总裁办公室。
阮明哲喜欢收藏手表,家里的?收藏室里,最多的?就是各种表。
常言说礼轻情意重,但就算是富豪,也跟喜欢贵重的?东西。
这是女儿第一次送他百万级别的手表,阮明哲真切的?有一种家中有女初长成的?感?觉了。
她都能送他百万名?表了。
激动的眼眶泛红。
阮夏又去了财务室,给盛听南的?礼物是收藏级别的钻石。
盛听南美滋滋的?带上,各种自拍,晒朋友圈。
阮夏:“至于吗?你可是带过上千万珠宝的?人。”
盛听南扬眉,“这你就不懂了吧,最高级别的孝顺,就是供长辈炫耀。”她晃荡着戒指,感?叹道:“生个孩子还是有好处的?。”
阮夏:“……”
盛听南精修着照片,又问:“你怎么没跟阿瑾去美洲?”
阮夏:“他是去收购公司的,又不是去旅游的,你也知道,这种事情?,一分神?,那就是上亿的差价,我要是跟去了,他还得费心安排我,那我多不懂事?”
盛听南扬眉,“霍,想的够长远的?,还真把自己整成大人了。”
阮夏有点小得意:“那当然啊,我可是个很合格的莫太太。”
“小屁孩。”盛听南揉揉她头:“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当大人没什么好的,巴不得永远长不大。”
阮夏:“我不是小孩子,已经长大了。”
盛听南抿唇,“看出来了,比我还财大气粗。”
盛听南和?阮明哲都是那种很开明的父母,阮夏和?他们聊起来很轻松,跟朋友是的。
闲聊了一会,秦天的?电话进?来了。
室内外温差大,阮夏出大门的一瞬间,像是坠到了冰窖里。
透心凉,心飞扬。
好在车里暖气足,一进?去,又暖和?起来。
秦天一笑,小米牙露出来,“阿姐。”
于果爱吃火锅,用她的?话来说,冬天吃火锅最有氛围,看着就暖和?。
火锅店坐落在一家高档商场里,下了车,从地下停车场乘电梯直达顶楼。
天气冷,出门的人不多,商场里,卖东西的比买东西的还多。
阮夏和?秦天出了电梯,转角,走进饭店,于果那足有40分贝的?声音在饭店中央传过来,还激烈的?挥手。
“夏夏,这儿,这边。”
不少人被于果豪迈的?声音惊动,纷纷看向门口。
其中,一道视线死死粘在阮夏身上。
阮夏并未注意。
莫涵今天一早就接到白粟的?电话,说同意他和?许娇结婚的?事,前提是,他得回家,至于许娇,也先住到家里。
一来,家里房子大,足够住。
二来,白粟希望许娇跟在她后面学习,如何一个合格的豪门夫人。
三来,白粟如今生病了,许娇既然要成为莫家的儿媳妇,觉得担负起照顾她的重任。
莫涵同意了。
他们的桌子离阮夏落座的?桌子有三四张远。
阮夏这桌人多,你一言我一语的介绍,气氛颇为热闹,谁也没注意到莫涵和许娇。
许娇翻看着手里的?菜单,忽然开口,“阿涵,我们吃鸳鸯锅吧?”
许娇的?声音是那种嗲嗲的粘因,极有辨识度,于果本能转头,看到是两人,不轻不重道一句:“晦气,夏夏,我们要换一家店吗?”
阮夏的?视线撞上莫涵的?眼睛,一丝厌恶闪过,收回视线,淡道:“不用。”
于果点头,“也是,凭什么要让着他们。”
陆医生视线在三人身上流连一番,猜到了大概,嘴角微抽。
秦天远远朝莫涵笑了一下,若是许娇不在,他肯定亲自跑过去和莫涵打招呼,喝上两杯。
但,许娇在莫涵边上,他实在是膈应。
没过去。
俗话说,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对方。
陆医生出人意料的?风趣幽默,和?秦天一起,桌子上的?气氛很快热闹起来,
火锅是一人一锅的?那种,阮夏点了清汤,几样蔬菜,沙拉,水果,就没再碰菜单。
阮夏和?秦天去调料区拿作料,她只要了醋,花生米。
秦天是知道她的口味的,舀着牛肉酱问,“阿姐,来一点。”
阮夏摇头,“不要,最近上火,不吃辣。”
她配好了于果的?口味,端着小碟子,转身,一只盛满红辣油的?小碟子向自己身上歪过来。
阮夏手腕一番,连着自己手里的?调料碗,盛满红辣油的?调料碗,翻到对面人的?身上。
“呀,我的?新衣服。”
许娇的?声音大,一餐厅的?人都看过来。
许娇的?毛衣上,一块块都是黑色,红色的调料,还有几片香菜点缀其间。
“好可惜,这衣服是我花了半个月公子刚买的,我知道大嫂肯定不是故意的,没关系的?。”
话是这么说,可她声音微哽,眼里还包着眼泪,活像被谁欺负了的?样子。
众人投向阮夏的?目光有些不善。
等着阮夏的?道歉。
秦天先一步出声,“阿姐,都是我不好,撞到你胳膊,才害你打翻了调料,许小姐,你这衣服多少钱,我赔你吧。”
“不用了,”莫涵走过来,瞥一眼阮夏,“没事的?。”
许娇也笑说:“不用的小天,我就是随口一说。”
她手腕上莫涵的?胳膊,很大方的样子。
阮夏走进她,盯着许娇的?眼睛,“有意思吗?”
许娇:“大嫂什么意思?”
阮夏抛出左手的?调料碗,右手稳稳接住,一滴未落。
跟玩杂技是的。
众人睁大眼睛看过来。
阮夏幽幽道:“明明是你想泼我,我反应快,才推翻了你撞过来的调料,所以地上是两只调料碗。”
“凭我的?技术,要真是想泼你调料,肯定不会大庭广众之下,让所有人都看过来,给自己留个仗势欺人的印象。”
众人随着阮夏有理有据的反驳思维被带着走,再看向许娇,脸上就带了鄙夷。
许娇脸一白。
于果这个资深闺蜜,十分清楚阮夏的?做派,及时递上钱包。
阮夏两指夹过来,十分优雅高贵的打开,拿出一沓钱,“轮不到你来施舍我,我打赏服务员的?消费也不止这点。”
“你。”
许娇被噎的脸通红。
阮夏见她不接,手朝空中一挥,人民币纷纷扬扬落下来。
阮夏扬长而去。
莫涵看着阮夏的?背影直到店门外。
于果捧着肚子,笑的?人都要站不住了,她表示自己笑饿了,更有食欲。
这里馆子多,选择也方便,四人利索的?换到楼下一家火锅店。
阮夏仍然点了一锅清汤。
旁边锅里弥漫的?肉味,顺着烟雾飘过来,阮夏心里轻微犯恶心,手盖在鼻尖,尽量隔绝。
陆医生注意到她的?反常,问:“阮小姐不舒服?”
于果和?秦天都看过来。
阮夏,“没有啊,就是不太饿,我去下洗手间。”
阮夏在洗手间慢悠悠补了装,拖了很长时间才出去。
转过长长的回廊,陆医生半倚在商场栏杆扶手。
“阮小姐,曲舍林还在吃吗?”
“不用这么见外,你可以随果果叫我夏夏。”阮夏看向他,“你放心,我真的?没事的?。”
陆医生,“纠结于过去,自我憎恨,虽然没有抑郁症那么可怕,但这种感?觉并不舒服,为什么不试着相信心里医生呢?”
阮夏有一丝意外,“你看出来了?你们这些心里医生,眼睛也太毒了。”
陆医生:“其实也没那么厉害,主要是你刚刚和?那两人对峙的?时候表现的?太明显,平常看不出来。”
“人活着,轻松一点不好吗?做什么这么让自己活的这么累?”
阮夏从口袋里掏出烟,“要来一支吗?”
“好。”陆医生接过。
阮夏点燃,吸了两口,靠在栏杆,俯身,看向空旷的商场,“其实已经在看心理医生了。”
陆医生眼里有一丝笑意,“你觉得自己的?前半生一塌糊涂,爱过这种人是你的?人生污点,你后悔,觉得这是你自己眼瞎,是你该受的是吗?。”
“但其实,这种自我折磨并没有任何意义,除了让自己活的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