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里,床上,小小的?身子紧紧压着被角,身体无意?识的?蜷缩躬成一只虾,额上有细细的?薄汗,头?来回摇晃,眉拧着。
“不要。”
恐惧,钻心的?疼痛穿身而过,眼皮一下掀开,露出比古井更幽深的?眼眸。
习惯性侧翻转身,寻找那个?温热的?身子,手臂落了空。
怔楞好一会,恐惧散去,虚脱的?身体渐渐回力。
打开台灯,瞥一眼墙上的?钟,五点半了。
靠着床头?坐了一会,手轻拍旁边的?空位,唇角弯起一抹弧度又隐去。
掀开被子下床,腿酸的?差点站不住。
她脑子里忽然想过一个?问题,这个?人,欲这么强,为什么以前从没听说过他有女友?
好像连个?女伴都没见他带过?
真是个?矛盾的?人,她想。
摇摇头?,除去脑袋里的?胡思乱想,去浴室刷牙。
藏着灯光的?智能?镜子里,一张精致的?小脸,唇上挂满牙膏沫。
昨日里,这镜子里是两张脸,两张唇,嘴角挂着牙膏沫。
阮夏吐出牙膏沫,漱口,洗脸,眼霜,水,乳,精华,霜,cc,隔离,又画了一个?淡淡的?妆。
结婚第二日的?时候,他抱臂说:“原来女孩子洗脸要这么多?工序。”
当时的?阮夏并?没有深想,还以为他是嫌自?己花费的?时间长。
阮夏摇头?,这人的?生活到底枯燥成什么样??
这年头?,连十来岁的?小孩都知道,女人每天花在脸上的?时间有多?长。
她拧开门,转身下了楼梯。
“喵~喵~喵。”
布偶猫直起身子,扑到她腿上,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猫须一下下颤动。
安静的?世界,空荡的?房子里,忽然就有了一丝喷薄的?生气。
阮夏心头?被萌到,蹲下身,抱起小猫咪,“早上好呀,小猫猫。”
她突然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她还不知道这只小猫的?名字。
莫谨和?霍恺,始终有一个?人坐镇莫氏的?。
莫谨出去了,霍恺是不是回来了?
她要把小猫给霍恺送回去吗?
回应阮夏的?是又是喵呜喵呜的?叫唤。
但小猫咪全身通体雪白,肉乎乎的?小身子,呜溜转动的?眼珠子太萌了,阮夏还是很喜欢。
她把小猫放在臂弯,走到楼下练功房,放下小猫,压腿拉筋,打开音乐,跳舞。
全程见证她轻盈舞姿的?,是这只布偶猫,尾巴灵活的?翘动,眼珠子跟着她的?舞蹈转动,实在是个?认真的?小观众。
跳舞结束,出了一身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她蹲下身,抱起小猫,笑眯眯的?,“小观众,我跳的?好不好?好你就叫唤三声。”
小猫喵呜叫唤一声。
阮夏:“……”
回到房间,洗了澡,换上职业装,到楼下,保姆的?早饭也出锅了。
烤的?香喷喷的?匍式面包,裹上起司,橄榄油,香香脆脆的?,小麦原始的?清香味浓郁。
小猫咪翘着尾巴,灵巧的?小舌头?一卷一卷的?吸溜猫粮。
一人一猫,十分和?谐。
阮夏手指划开手机,打开置顶的?莫谨微信,拍了张小猫咪的?图片过去,一同?入境的?,还有一碗无花果?茶,半只手又细又白,粉甲圆润,无名指上的?戒指露出一小尖。
【哥哥,小猫咪有名字吗?】
到美洲的?飞机要十四个?小时,阮夏知道他肯定还在飞机上,她退出界面,关了手机,继续吃饭。
白粟打着呵欠从过道走过来,阮夏抬头?看她一眼,脸色苍白,眼袋严重,眼下乌青明显。
看起来,这两天过的?不太好。
白粟和?阮夏打了招呼,拉开椅子,坐到餐桌,保姆十分有眼色的?把饭盛到她面前。
白粟手指搅动着芡实粥,看着阮夏欲言又止。
阮夏只当没看见,吃完最后一口面包,擦干净手指,抱上小猫准备起身。
“夏夏,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白粟喊出口。
阮夏淡回,“白姨请说。”
白粟叹息一口气,很难过的?样?子,“你也知道,在我心里,我只认你一个?人,那个?许娇,连你一根手指头?都不如?,我压根看不上她。”
“你也看到了,阿涵是鬼迷心窍了,非要娶她,可我已经?承诺你,‘有我在的?一天,绝不让那个?女人进门。’”
“阿涵负了你,我不能?再负你啊。我是没办了,你能?不能?帮我劝劝阿涵?我瞧着,她还能?愿意?听你说两句。”
阮夏盯着白粟的?眼睛,心里一片冰冷。
原以为,这些?年,她就算不是真心疼自?己,到底也是有一两分情的?。
原来,打着一副感情牌,耍的?一手好计策--一箭双雕。
阮夏心里恶心,面上不显,淡淡反问,
“白姨,先抛开莫涵会不会听我的?话,假设他听,我按您说的?跑去劝他,他也听我的?话,和?许娇分手,我只问你。”
阮夏眼中的?凌厉迸射而出,“如?果?你是瑾哥哥,你会怎么想我?身在现任,想着前任?瞻前顾后,首尾两端?”
白粟手中的?勺子咣当撞上瓷碗,慌乱道:“夏夏,抱歉,是我想的?不周道,这些?年,我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疼,没站在外人角度想过你的?处境,这话,当我没说过。”
阮夏撸着猫,心里一片清明。
被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捧着,这种感觉谁不喜欢?
就如?上辈子一样?,莫涵不习惯,不甘心。
白粟看了昨晚的?事,是怕莫涵回头?,莫谨不放过他呢。
自?己若真是去劝,又能?加深莫涵心里的?刺,又能?和?莫谨离心。
一箭双雕。
阮夏淡道:“白姨,你大可放心,瑾哥哥很好,如?今,就算莫涵莫涵想回头?,我也不可能?再选他。”
白粟讪笑,“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这点,我从不担心。”她喟叹一声,很无力的?样?子,“我就是觉得亏欠你,说好了不让许娇进门,如?今阿涵这铁了心的?样?子。”
阮夏手指搅了搅小猫尾巴,“白姨,我要是你,就早点做决断。”
白粟眼睛有了一丝光,“夏夏你有办法?”
阮夏心里有些?不屑。
如?此通人性的?白粟岂会不知?人都有逆反心里。
她现在越是反对?许娇进门,就是把莫涵往许娇身边推。
许娇脑子里想的?,从来都是和?那个?系统一样?,俘获莫涵的?爱,让莫涵无限宠她,把一切捧到她的?面前。
她从来就没想过靠自?己。
这样?的?人,只会想尽一切办法靠近莫涵,两人只会越过越紧。
只有让许娇真的?进门,才会暴露出本性,莫涵才能?认清她的?真面目。
白粟是舍不得未来两人闹掰,可能?会承担的?损失。
抛开对?许娇的?恶心不谈,光从这件事看,说到底,莫涵和?许娇两人也算你情我愿,白粟想一分钱不出,把许娇甩的?干干净净,这事搁谁身上能?甘心?
阮夏:“身在是非中,想一点损失都没有的?全身而退,那是不可能?的?,越拖,以后炸出来的?损失越大,不如?退一步,让雷早点爆,自?己也好控制损失,白姨,你说对?吗?”
白粟脸僵了一瞬,旋即想到莫涵损失的?那个?公司,那可能?是他未来最有成就的?事业,就这么没了。
心里一阵绞痛。
要是再来一回,她就死了。
半晌,沉痛点头?道:“我明白了,夏夏,我让那个?女人进门。”
*
鲸市一座私人医院外,阮夏喊司机停了车,下车,走到一家装修最差的?水果?店进去。
老板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女子,看见从豪车下来,衣着光鲜,美的?跟电视里的?电影明星是的?阮夏进门,眼尾的?褶子都笑出来。
十分热情的?问:“欢迎光临,女士,请问需要点什么?刚进的?车厘子,指橙可甜了。”
阮夏打断道:“不用,来二斤苹果?就行。”
老板娘笑容减了一分,指着最贵的?进口水果?,“那边,个?头?大,又甜又脆。”
阮夏看一眼,道:“有没有最便?宜的?那种?烂了也没关系。”
老板娘:“……”
笑容裂了,从上到下扫视了阮夏一眼,心道,穿这么好,穷成这样??
她指了指货架最下面的?框子,“哝,那里有,两块钱一斤,处理价。”
阮夏走过去,半蹲下,外表干裂,皮皱在一起,相?当满意?,拿劣质的?红色塑料袋盛了半袋子。
看到旁边还有皮都黑了的?烂香蕉,“这个?多?少钱一斤?”
老板娘:“五块钱三斤。”
阮夏利索的?装了一把。
两样?一共花了9,9元巨资。
两个?红色的?塑料袋,愣是被阮夏拎出了LV的?气势,走进这座看个?感冒都要花费上千的?私人医院,护士长走在前面,做着牵引的?动作,拧开VIP病房门,十分恭敬的?请阮夏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