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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王墓2.0(2 / 2)


“死性不改。汤锅里的老鼠屎,败坏我大周莘莘学子!”

悲剧便开始了。

郁泱当晚召见了他。

两人已有七年未见,走之前郁泱还是一团浑圆的球,回来后竟身材匀称,虽只十五,却有超乎常龄的英貌。不得不叹服太后会生养,郁泱出落得丰神俊朗、落落大方、亭亭玉立…着实羡煞旁人家长。

他是自愧不如,唯一的优势就是尚比郁泱高出两块豆腐。等郁泱再过一两年开始长个头,到时候在郁泱跟前恐怕真的一无是处了。

自从郁泱凶他之后,全翰林院都知道了他好龙阳,孟鸢为此还闹跟他分房,受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冷落,再没敢花眼瞅过男人。

人人皆谤他断袖,为此七年来有了七个前女友,老家对门的刘家姊妹三枚,皇都旧街豆腐西施一枚,贞洁牌坊黄大妈一枚,怡红院古琴琵琶姊妹花两枚。直!无可争议的直!

郁泱正襟危坐,面无神情:“这些年主修什么书?”

翰林院学子到了一定学龄便分化学派,所修的主要课业也随之不同。家父义父都主张他学些政治理学,或是军事外交,盼他日后能伴君王左右,不巧撞上他叛逆期,一个横眉冷对千夫指,选了绘画这门毫无封疆入阁之可能的学艺。他中意绘画还有一个原因——这行离朝堂很远很远。

虽说专攻妙笔丹青,但读书也没落下。他站在阶下,目定一处:“《国色天香》、《金丨瓶丨梅》、《巫山艳丨史》、《阴阳构精大观》…”

郁泱竟一本都没听说过,不过书名如此刁钻,一定不会是翰林院开设学习的书目。严肃道:“朕没问你读什么野书,问太傅授你什么书。”

他自然知道郁泱的意思,他之所以回答这些野书意在暗示郁泱,他如今只对男女之事感兴趣。作领悟模样:“哦,在跟太傅学习《周易》。”

“《周易》?”郁泱不可置信。

易经是群经之首、文化之源,囊括内容广泛,难读难懂。竟然学周易?志向很远大嘛。

他亦知郁泱会有这样的疑惑,补充道:“专攻其中的《系辞传》。”

郁泱研读更多的是兵书,不曾涉猎此类学问,问道:“讲的是什么内容。”

“讲的是万物生存之道。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乾知大始,坤作成物。男女构精,万物化生。顺天道者生,逆天道者亡,着实一门好学问!闲时我还会跟太医院老师学些采阴补阳的房中秘术。陛下若是感兴趣,我们可以一同研究。”

郁泱恍然大悟,羞涩难堪的红晕从颈项爬上脸庞。许久,略微欣慰道:“你悟性很高,这有份礼物,是朕从北疆带回来的,送给你。”

他谢了恩,捧着礼物回家去,一路上百思不得其解。郁泱回都当天便吩咐了宫人把从北疆带来的礼物捎到翰林院分给曾经的同窗,孟鸢陈酉等人人有份,唯独他没有。他也不难受,郁泱若是赠他些什么才奇了怪。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郁泱单独赠他,与众不同!

犹是少年心,得了点阳光就灿烂,他竟以为郁泱有回心转意之意,内心波动起来。

不过他当时当当真真是喜欢女子了,可既然郁泱示好,他大可勉为其难的将就将就。

他把书桌擦得干干净净,小心翼翼地将礼物放在桌上,打点好心情,许了个愿望,充满愿景的一层一层打开礼盒。直到最后一层揭开…

如为悦己者精心打扮好的妆容遭到悦己者迎面扔来了一坨翔。

“日了个狗!”他尖叫一声,掀开礼盒吓得两腿发软。

那礼盒里竟然有一条活生生的、肉褐色的、不知名字的虫,足足有手腕那么粗手臂那么长,跳动的经脉及里面流动的绿色血液清晰可见,通身稀稀疏疏的白色短毛即寒碜又恶心,面目可憎,还洋溢着鬼魅的笑容迎头跟他“呵呵”一笑。

“耗子耗子!”

耗子那条蠢狗应声跑来。

“叼出去吃掉它!”他跳到床上缩到角落。

哪知耗子看见地上那条耸动的粗长,也吓得全身狗毛乍起,拔腿消失得无影无踪。

虫子慵懒地朝他爬过去,像一条巨型水蛭,所到之处都是它的“淫”水。

他从未见过这么丑的虫子!他越来越疲软,脸色发了白。只见虫子一个鲤鱼打挺,高丨潮似的打了颤,一抹“绿浓痰”吧唧到他脸上,恶臭至极。他目如死灰,三魂七魄顿时就傻了两条。

倘若有预见的看见一只虫子,也不至于留下阴影。这份后怕之所以挥之不去,全因他当时正敞开少女一般粉嫩粉嫩的心扉,而那抹“绿浓痰”正中喷到那块美好的心田。像恬静的走在路上突然被强丨奸,能不刻骨铭心?

而后发现礼盒里还有一张纸条,写道:北疆圣物,名千履,食小虫,好生将养,如不善待朕必问罪。

无来由的何至于此呢!后来他才弄明白,原因是郁泱截到他那张小字条,误以为他对他余情未了,要给他颜色看。

误会,纯粹的误会!

安逸想到此,管不得对郦王不敬,扶住墙就吐起来,稀里哗啦的吐了一片。

“卧刀!”知县连忙拍打安逸,“郦王墓内休得撒野,赶紧出去!”

仵作这时惊叫道:“是条双头蛇!”

还双头!

安逸推开郁泱连滚带爬跑出去,一路上震落了大把大把的流沙。

双头蛇本在原地打量陌生的来客,安逸巨大的动静引得它注目,径直跟了出去。

墓里光线昏暗,看不清蛇的面目,一伙人忙追出去一探究竟,如果真是条双头蛇,那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罕事。

跑出洞口,安逸一个趔趄趴到了地上,松一口大气回头一瞅,那蛇赫赫立在他的身后,盛气凌人。他吓得飞起,冲出垣墙挤入围观的百姓抱住一个壮硕的老妇,深深埋头到人家胸里,不管妇人喋喋大骂,死不放手。

百姓顿时尖叫沸腾。

蛇亦是邪了,紧追着安逸不放。郁泱赶上去护在已经“不省人事”的安逸身前,见势要拔开腰上的剑。

人群中有胆大者上前捕捉,蛇当即张开大口,其暴怒之态直教人魂飞魄散,慑人退步三尺。

那是一条八尺长的双头蛇,扁担粗细,赤红色的鳞有黑色花纹,从三寸处岔出两只头来,一只眼睛黑色一只眼睛红色,气势汹汹地竖起前半身。

一老道惊呼:“此大异之象,关乎国运,非吉即凶!”

众人冷不防屏声静气,又敬又怕起来。

蛇朝郁泱挪了两步,暴戾之气散去,耷耷脑袋作思考状,吐着蛇信,似在探嗅着什么,然后身子一定,腹腔不规则起伏。蛇腹内似有一寸笔直的木枝,往头部移去。只见红眼的蛇头张开了大口,吐出东西来,是一把金属的柄,亦不知是什么材质,有暗淡的光泽,可以确定非金非银。

众人目不转睛,等那东西完全出来,众人如见到奇迹一样瞠目结舌。

“是郦王剑!”

郦王剑——郦王权的象征,如大周玉玺之于大周帝国。

两只蛇头相互蹭了蹭,调头钻回了墓中。

仵作恍然大悟:“蛇在保护郦王墓,不让盗墓贼盗走郦王剑!”

郁泱亦颇为震惊,拾起沾满肠液的郦王剑拿与安逸观察,即见老妇推开安逸狠狠一巴掌往安逸脸上掴去。

啪!

安逸口吐白沫,蹲在一旁扯起衣角捂住了脸。他需要缓一缓静一静。

郦王棺椁已破,事已至此不得不上报朝廷。郁泱本可独自主张此事,但交由工部和礼部善后总比他一人处置来得周全,便不过多插手。知县召集了县城所有巡捕,费了一个时辰将后果说得祸乱滔天般严重,令众人细细搜查蓬莱山,捉拿盗墓者并追回流失的宝物,不容怠慢。

说严重并非危言耸听。先帝之所以厚葬诸王,目的便是要安抚各国百姓,跟善待各国王室后裔的道理一样。如今郦王墓被盗,郦人一定会向朝廷讨说法,如若处理不善,便容易惹怒郦人敏感的神经,又假使此事不断癌化,势必有改朝换代的危机。

安逸沿原来的小路下山,一路观察,发现阴沟的软泥上有盗墓贼留下的脚印,草木上亦有划过的痕迹,沿痕迹走,细心些能找到盗墓贼的头发和被树枝勾破的衣襟。安逸将这些蛛丝马迹拾起,下山后顺便拿去衙门,除了这些还摘了一大堆的——蕨菜。

昨日啐了郁泱一下,郁泱便板了一天死脸,不过郁泱也从没给他好脸色过。郁泱莫名跟来,一言不发的跟着摘菜,以防不小心又戳到郁泱敏感点,他索性一直沉默。

倒是郁泱先按捺不住,递给他一件东西:“昨夜从盗墓贼手中抢回的。”

是那张被撕成两半的卷轴。

安逸接过看完,惊愕失色。卷轴上记载了一件极其荒唐之事,述郦王二十六岁之年,七月胃如饕餮,进食不歇,一日腹部隆起,诞下一儿,名作尉米。重中之重是,宸王赐其小名——五万。

而宸王,便是先帝。

后半部分内容,随卷轴断裂戛然而止。

安逸紧握着卷,激动又疑惑:“的确听闻郦王有过一儿,但都传是其宠臣尉氏与婢女所生。如果真是郦王所诞,此儿何故不姓晋?”

郁泱更执着于:“男人竟能生子?”

“不可能,解释一定在后半部分。”安逸托颌沉思,又看了一遍卷轴,“不过尉米?这孩子好似再没听说过。先帝可有跟陛下说过尉米?”

此问一出,安逸当即想赏自己一巴掌。先帝去时郁泱才五岁,哪怕跟郁泱提过,郁泱也记不得。

郁泱却道:“母后道是子虚乌有。郦王当年欲巩固政权,才招一儿充当王嗣,便是为尉米。后来郦王死,此儿便被遗忘。”

“痴情呐痴情。郦王正值盛年,既然想巩固政权,与一女子生育便可,何必外招一子。”一声感慨,“世间安有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还是先帝顾全大…”

及时刹口!

郁泱默默转过身去,似喃喃自语,透出一味长隐内心的无奈。“父皇并非心爱母后,他对母后只是一种照拂。”没人比他更清楚。

安逸抹一把汗,尬慰道:“自林皇后去世,先帝只有一妻,便是太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陛下别胡思乱想了。”自己捅出来的锅,哭也要补完。

郁泱长吁一口气,转了话题:“我有一个保你不去匈奴的法子。”

安逸愣了愣,还是低下头去继续摘菜,搞不懂郁泱在想什么。只是郁泱不追责他刚才的话,着实奇怪。

郁泱:“你诈死,我把你挪到谏部。消名消户,没人知道你活着。”

听起来还可以,郁泱居然为他设身处地想事了,可他却不能领情了。谁知郁泱这次示好是不是又想朝他扔虫子。“多谢陛下美意,可刁民没想当官。”

“你想跟护于好?”

很多事安逸并不愿与郁泱解释,毕竟郁泱不是丁鹭,一解释便显得初衷不纯了。谁不道他是小人……何况郁泱都听见他爹叫他觊觎他了。

他只顾点头。

“认怂。”郁泱狠狠一掘,将蕨菜连根拔起。“大周颜面都丢到草原去了。”

安逸揉了一把脸,自我怀疑道:“我有丑到损大周形象了吗?”

郁泱:“街上随便挑一个都比你有模有样。”

“好吧。草民这种人人叫骂的渣渣,不扔走祸害别人还留在大周荼毒自己人吗?”

郁泱愈发阴郁,恨自己头顶青天还不休,再冠匈奴绿草坪!沉冷而坚决:“不和亲、不割地、不赔款、不纳贡。”

十二字底气十足,竟有几分魄气。

安逸冷不防打了个颤,看着郁泱郁泱发呆,被草刺扎了才回神过来,没忍住又讽了一把:“陛下在北疆还没呆够呐?匈奴只不过要一个刁民,不至于…”

“你是匈奴安插在大周的细作?这么盼着回去?”郁泱打断他,语气中带有强烈的不悦,冷脸捧着满怀的蕨菜独自下了山去。

安逸无语,只得用慈母般宽容的眼神目送郁泱离开。等郁泱消失视野,才连滚带爬地跑回郦王墓。他对郁泱一百个不放心,特别是小爹告诉他,他们家在郁氏灭门名录中后。不然郁泱能有什么理由来汝县,并出现在他家里?莫不是为探究底细好一网打尽?

郁泱,得防。

盗洞口处,护卫把安逸拦了下来。“墓室正在封锁,等朝廷派人来处理。其他人一概不许入内。”

安逸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籍,道:“我下山的时候捡到盗墓贼落下的书,专程送回来。”实乃之前进墓时夹带出来的,书上记载有跟随郦王起义的将士名录。见了那半截卷轴,他决定返回来探查郦王更多的八卦。

“张知县还在里头吧,我有重要线索要跟他说。”

护卫思考了片刻,道:“进去吧。”

“谢了大哥!”

亦不知是小爹撒谎还是自己的认知不足,先帝百般厚待诸王后裔,岂会诛杀旧郦之臣。如果先帝有杀心,他顶着一双晏王族的赤瞳还不早登极乐。小爹到底在瞒他什么?郦王墓内会不会有线索。

郁泱忽然一回头,发现安逸并没有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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