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守在摇床旁,眉眼弯弯地看着只会咿咿呀呀的儿子,二人大眼看小眼,林容钧还笑道:“小皱巴猴,你这么几天过来,好像也不那么丑了,也还凑合吧。”
儿子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
岳珑沉默地站在门口:“……”
原来他偷偷都这样叫自己儿子的!小皱巴猴?
林容钧又对儿子道:“爹爹疼着你,要什么都给你,但以后要孝敬爹爹,你可知?”
岳珑不禁笑了笑,儿子还这么小,他哪来这么多话给儿子说。她忽愣了下,他哪来这么多话……
岳珑最终没有去打扰他们父子,回到房中,他在她跟前时似乎安静得多,问她所需,答她所需。
夜里灯灭时,林容钧将她怀中,如往常一样会亲吻她的额头,二人相拥入眠。
岳珑双眼未合,忆起他曾说过的‘就当为了孩子,我们合好吧’,明明说得很对,她却有些不喜欢这句话了。
见岳珑睁着眼睛盯着他,林容钧也难入眠,便抬手去捂她的眼,“睡觉。”
岳珑蹙眉,为何对待她就只有两个字,将他的手抓下来,仍旧盯着他看。
林容钧搂紧了些,去吻她的朱唇,柔软且绵长,末了,弄得呼吸急促。
岳珑月子都还未出,林容钧会乱来,只是一吻作罢,亲昵地贴近她,忽然他道:“等过几个月,你随我回京城可好?爹娘想见见孩子。”
岳珑蹙紧眉,“我离不开南境,这是我的家,过几年孩子长大,再让他回京城看看。”
林容钧身形微僵了下,淡然道:“那我自行回去吧。”
他不能一直留在南境,岳珑是这里的将领,他不是,陪在这里已经很久了,他还有前程抱负,若再不回去,在官场上便再无地位可言。
岳珑道:“那你回去吧,孩子在我这。”
林容钧顿了下,应道:“嗯。”
岳珑背过身去,他没有挽留,问过她的意愿后,没有再说一句,他还真舍得啊。
大概沉默了片刻,林容钧道:“孩子便叫林慕南吧。”
他语态无喜无悲,只是平淡地告诉她。
她道:“好,去到京城你可会纳妾?”
林容钧微愣,好像之前她也劝过他纳妾,回应道:“那便纳吧。”
岳珑抓起他的手,狠狠地咬下去,顿时卧房内响起林容钧的一片低嚎声。
……
三个月后,林容钧离开南境,这一次岳珑来送他了,临别时,他会轻吻她唇,说道:“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岳珑漠然看着他上马车,好像看起来也没多在意,只是为了尽妻之责而来。
林容钧见她如此,也难有欢喜,放下车帘,不多看她一眼,如今他不想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岳珑上了,她能爱他多少,他便爱她多少,她若不爱,他便也不爱了。
若她需要,他也一样可以尽他所责去照顾她,仅仅只是这样而已,岳珑从不会在乎他,付出再多也是折磨自己。
林容钧走后的时日里,岳珑的生活似乎显得更无趣了一些,儿子总是哭,她一哄许久,烦躁之后,岳珑将他交给乳娘和嬷嬷去照顾。
仍旧和军营的将士巡防南境,骑马射箭,好像没什么不一样,只是身边少了一个林容钧,她曾想不用看他板着的脸,不用心烦了。
可每日回府时,也只剩她孤身一人,虽然偶尔会收到林容钧的信,不过他还是询问儿子的多,寥寥几句。
岳珑也回信不过仅仅只是二字‘安好’,之后信件便少了。
这时间过得越发漫长,值得开心的是儿子渐渐开始学说话,学走路。
岳珑一遍遍教着小慕南如何叫娘亲,直到听到那小小的嘴巴里含糊不清的说出娘这个字,她欣喜若狂,回过首去,身旁一个人都没有。
岳珑的开心没有持续多久,收敛了笑,他不在,好像这也没有家的感觉了。
时日渐去,又是一年除夕,军营的戏班子仍在唱戏,夜空中烟花依旧,岳珑抱着慕南,望着一瞬而去的烟花,只是今年没有林容钧给她放烟花了。
见着无趣,岳珑把当初那个把林容钧气得半死的小兵叫来了,就当是有个伴吧。
忆起去年时,她与林容钧的争执,她被他气哭了,第一次被气哭,还真是丢脸啊。
岳珑看向那小兵,忽道:“你可知一个人很难有愉悦是什么意思吗。”
小兵思索道:“有些人悲观成性,我曾遇见一人也是如此,他道并非是不愉悦,而是感知不到何为愉悦与开心。”
岳珑沉默住,林容钧是不会如此的,他见到儿子时是会开心的。
小兵浅浅笑道:“这都过年了,林少爷可有写信来?”
岳珑没有回应,他没有写信来,只是让人带来送与母子俩的年货,整整一马车,在京城的各式小物件,但就是没有信。
那小子道:“定有吧,林少爷如此关怀岳将军,不然就不会给小公子取这样的名儿了。”
岳珑愣了下,“是吗,这样的名儿。”
他道:“慕南慕南,思慕南方,南方有良人,不是吗?”
烟花爆竹声声入耳,岳珑仍是将话听得清清楚楚,她怔住,心中一痛,瞬间泪水已在眼眶打转,低首看向怀里的林慕南,正在睡梦中。
她眼中泪水落在儿子的睡颜,岳珑嫣然笑着:“是啊,是这个意思。”
怪她从未主动去了解林容钧,所以从去不在意这个名儿为何意,这么简单易懂的名字,她竟到了今天才知晓。
一直林容钧在为她做出改变,她却依旧如初,我行我素,只爱自己,岳珑比谁都清楚,就算当年林容钧没有说那句无心之语,她依然会选择离开京城,与他诀别。
她一心往前却忽视爱她的人,总是用身上最尖锐的刺刺伤他,直到郁郁呕血,她都不曾在意他的生与死。
其实林容钧不欠她什么了,所以他可以坦然离开,就像她一样去追寻他的前程抱负,所以就当为了孩子,这话他是认真的。
岳珑一言不发地抱着林慕南离开庭园,身后小兵微愣,不看烟花了吗?
回到卧房中,岳珑将儿子放在榻上,从凤纹立柜的最低寻到一个红木匣子,匣面薄薄的一层,擦净后打开,里面是曾经的六年中林容钧给她写得五百封书信。
她一封都没看过,还差些被一把火烧尽,还在她最后没有那么做。
岳珑指尖微颤地打开书信,信中内容皆是他的废话连篇,这一封都这么长,整整五百多封,她怎么看得完嘛。
她的泪水沾湿信封,他走遍大好河山,遍野山花,他说若她在,他便给她采花酿蜜。
他说他武艺不精,被人险些剁手,好在逃跑得快,不然就成了独臂大侠。
他说他惹了别盟的掌门弟子,被人追杀,原因是那人嫉妒他长得太俊,太多姑娘喜欢,所以珑儿姐姐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岳珑看得哭笑不得,胡言乱语,胡说八道!他哪里俊了。
他说他被人扔进百年冰湖中,冰冷刺骨,比他被她赶出南境那天还冷,好在他福大命大,被长黎门的人捞了出来,不过病了半个多月。
他说他傍上长黎门门主了,因为说话好听,把人家哄得花枝乱颤的,今后有人罩了,可为何珑儿不喜欢听他说话呢……
岳珑哽咽着哭声,还有好多信,实在是太多了,她怎么看得完……他话怎么如此之多。
……
京城。
春节之后便是官员皆年休五日,唯有林容钧在户部行事,暖阳正好,政务皆已处理尽,身披外衫坐在炭火旁。
身旁是御医院的陆医师,桌几上摆放着药碗,冒着热气还未来得及喝。
林容钧忽掩口轻咳起来,近来着了些风寒,平息后,淡淡道:“也唯有你在此陪着我了。”
陆医师道:“若不是府上没人,我来这做什么。”
忽瞥见林容钧手心中一抹红色,他伸手去将他手扯过来,果然又是呕血,陆医师紧蹙了眉头,“你若还如此下去,这病我可治不了,早年间坠冰湖那遭时,我在便同你道不可受大喜大悲,还搞成这样。”
林容钧勉强一笑,“悲喜又怎能是我能抉择的,如今也道是无悲无喜了。”
陆医师名为陆黎风,乃为长黎门中弟子,善医,半年奉门主之令,匆忙入了御医院,实为照看林容钧而来。
当年林容钧正因门主才受了此遭,长黎门对他才恩惠有加。
陆黎风掐着林容钧的脉象,心中气恼,“心脉已裂,淤血沉疾,此为心结,你若放不下,解铃人还需系铃人,让那人来。”
林容钧收回手,用帕擦净手心,缓缓道:“没人会来,就我一人…”
陆黎风沉默住,咽了一小口唾沫,“寻着些趣事吧,自行放下。”
林容钧看向炉中炭火自燃成灰,“放下了。”
陆黎风将一玉瓶放在桌面上,“一日一粒,先将心脉护住。”
“多谢,劳烦你对此保密了。”林容钧温和道。
陆黎风朝他摆摆手,看向窗外的树丫,尚未开新叶,今日这冬阳倒是挺暖。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为了填坑我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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