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林容钧的身体养了一个月,好像痊愈了,但又好像没有。
至少在岳珑的感觉里他似乎有了些变化,尽管他什么都依着她,但话少了,不会再她耳边说那些肉麻又无趣的话,她说什么,他便回应什么,礼尚往来,不多说一句。
笑颜少了一些,以前那个眉眼弯弯的林容钧少了,还会时不时的蹙眉,显得严肃了许多。
林容钧会大清早便起来下厨给她熬一碗栗子粥,做几碟小菜,会扶着她散步,会夜里给她揉揉腿,纵使一切都好,可就是不会与她分享他所开心的事,更不会唱小曲给她听,有的只是照着书读故事,直到岳珑听着听着靠在他怀里睡着。
他事事皆顺着她的心意来,却木讷无趣了许多,以前的他总会想尽一切办法逗她开心,现在便只剩听话了。
要过年了,军营的将士们皆回了家,因为岳珑怀有身孕,林容钧自然会在云南陪着她,两个人的年夜饭虽然小,但也会很和谐,很温馨。
岳珑胃口比以前好得多,林容钧便总是给她夹菜,她不爱吃葱,他便一点一点的把葱挑出来。
岳珑也会使坏,他夹块肉刚要入口,她便故意将他筷子里的肉抢走,偏偏要吃他的。
林容钧便会愣一下,不吵不闹,多夹些肉给到她小碗里,“多吃些。”
之后他便再也不会动那盘菜,因为都是岳珑的。看吧,他就是这样无趣,宠着她,但不会与她拌嘴,岳珑还有些不太习惯。
除夕夜除了烟花外,军营里也会请一些戏班子唱曲调给将士们听,以往岳珑也会去,会喝酒,待上许久,不过如今她怀孕了,林容钧陪着她去那里转一圈后便打道回府了。
岳珑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汤婆子,看着园子里的林容钧放烟花,也不知他磨磨唧唧的干嘛呢,老半天都没放出来。
心里刚念着呢,只听一声巨响,烟花上了天,偌大的火光四射,绽放开来,美不胜收。
只见林容钧抖抖衣袖躲远了些,岳珑望着烟花,晃晃小脚,面容扬起笑容。
这是她第一次与林容钧过除夕,也是这么多年来,家中有人陪她过除夕,再怎么争强好胜,总会有柔软的时候,比如现在。
岳珑将目光转向林容钧,他只是漠然地望着烟花,一言不发,没有她想象中的笑颜。
岳珑微微蹙眉,不解他为何如此冷淡,今日分明是除夕啊,也不会开心一点吗。
自他们成婚以来,她没怎么好好叫过他,总是直呼其名或者是林大少,别人家的夫人似乎要比她温柔得多。
岳珑调整了下坐姿,对他唤道:“夫君过来。”
林容钧似乎没听进耳里,望着烟花出神,眼里没有她,眉头紧锁。
岳珑蹙眉,唤得大声了些:“夫君!”
他仍是没有反应,岳珑有些气恼,“林容钧!”
这下林容钧是听进耳了,侧过首来:“嗯?”
“聋了还是傻了,这么多声都听不见。”岳珑瞪他一眼。
林容钧缓缓走过来,淡淡道:“只听见一声。”
岳珑撇过脸去,不满道:“我前面还叫了两声夫君,怎么?故意装作听不见。”
林容钧有些恍然大悟,他掀着衣摆坐在岳珑身旁,并没有笑颜,只是解释道:“我不知是你在唤我,以为是隔壁家的夫人嗓门大,都传到我们园中来了。”
岳珑差些以为林容钧是在逗她,可他眼眸不带一丝笑意,认真的神情告诉她,他没开玩笑,是真不知她是在喊他。
她只得气气的应道:“好吧。”
林容钧以前念着盼着都是这些话,岳珑以为这样唤他,他会开心一点,结果却不尽人意,她顿了下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唤吗。”
林容钧给她盖了一张毯子,淡然道:“喜欢。”
岳珑道:“是吗。”
林容钧沉默不言,不作回应。
她便道:“你说话啊。”
林容钧思考了一下,“说什么?”
岳珑道:“你在回避我的问题吗。”
林容钧见她逼问得紧,不答反问道:“你在意我的想法吗。”
岳珑蹙了下眉,“我只在意我自己,在意你做什么。”
林容钧神色如常,“那我喜不喜欢有什么意义呢,这只不过是夫妻之间再正常不过的称呼,没什么好惊奇的。”
岳珑看着他许久,夜空的中烟花仍旧美丽,一闪一闪的光芒照映在林容钧的容颜上,那双桃花眼其实很好看。
她忍不住道:“你变了,你以前总是说那些肉麻的话的。”
林容钧顿了顿,“你不爱听我便不说。”
岳珑哽了哽喉,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应,如今也看不懂他了,“你唱小曲给我听吧。”
林容钧脱口而出:“我不会。”既然难听就不唱了吧。
顿时岳珑心里酸了一下,骗子,说好成婚后给她唱小曲的。
此时的烟花渐渐停下,林容钧起身去园中点燃新的烟花,身着暗蓝华服显得他格外的阴沉,还真是一点都不活泼了。
岳珑蹙紧眉,明明是除夕夜,却不见他露一点笑容,踢了一脚身旁的小方桌,发出一声动静。
林容钧侧过身来,疑惑不解。
岳珑冷道:“你在不高兴什么,近来都如此,板着脸给谁看,惹得我也不高兴。”
她本以为会令林容钧开心的事,他一点都没开心。
林容钧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的岳珑,挺着个小肚子,身上衣裳宽松却很喜庆,红色衣领衬的她越发白嫩,不过怒竖着眉。
之前太子与他说怀孕的女人会闹小性子,让他注意些。
林容钧便露了个微笑给她看,“我高兴。”
岳珑更有些恼了,多像个木偶,她让他高兴,他才高兴,笑容如此之假。
“你哄骗谁!”
林容钧褪去笑颜,有些不知所措,“那你想如何。”
岳珑怒道:“我要你发自内心的笑,不是这样的假笑。”
“没什么好发自内心的,但今日除夕,我是高兴的。”林容钧道。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为何总是提以前,不是要都忘了吗。”
二人对视着,岳珑索性道:“我不提的可以了吧!”
林容钧见她似乎越来越生气,缓缓道:“我是不是以前的我与你无关,你只在意你自己,为何要因为我的喜怒哀乐跟我争执,珑儿自己开心就好了嘛。”
岳珑气恼不已,掀开毯子要站起身来,林容钧便要上前去扶她,她却一巴掌拍在他手上,“你别碰我,我也与你无关。”
林容钧轻蹙眉,仍是要扶着她,专注于她脚下,“慢点莫摔了。”
抬眸间,却见岳珑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还推了一把他,林容钧微怔,“我让你不开心了?”
岳珑即委屈又气恼,这个人一直都在扫她的兴致,她明明只是想让他开心一点,他却好多理由,若只有她一个人开心还有什么意思。
她带着哭腔道:“我讨厌你这个样子。”
林容钧将岳珑搂进怀里,轻轻拍她的后背,“不哭不哭,那我不会这个样子了。”
岳珑眼泪未停,脑袋抵着他肩膀,“你就是如此态度与我合好的吗。”
林容钧将她抱紧了些,沉思了片刻,眉头紧锁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明明一切都好,我只是很难能开心起来,我以为我不会影响到你,以后会注意的。”
以前他们吵架,岳珑从不会哭的,果然怀了孕的女人情绪起伏较大,想与她和平相处便好,他放弃执念了,不祈求她心中欢喜他,顺其自然便好。
岳珑抬首望着他道:“很难能开心起来是什么意思?”
林容钧淡淡笑着:“我不知道,好像麻木了。”
岳珑不再言语,不去思考他话中真伪,如今这样与她在一起,他不快乐?
除夕之后,自岳珑与林容钧提了不满,他便笑颜多了些,她若开心,他便开心,只是少了一点真实感。
岳珑本以为自己懒得去管他,她从不会看重林容钧的的,但与一个人相处久了总会在乎,总是默默关注,却死要面子,她绝对不会关心他一点的。
时间过得很快,便到了临产的时候,林容钧睡前每晚都会给她捏腿,因为她时常脚抽筋会疼,就连脾性也不好了,什么都烦躁不安。
因为有林容钧在,她也难有发脾气时候,每次欲要发怒时,多数时都是他不在身旁,他若进门来,岳珑气便会消去。
临盆那天,稳婆、乳娘皆在府里候着了,岳珑不是个怕疼的人,她身上受过的伤多得是,以前也没喊过一句疼。
只是林容钧守在她身旁,她怎么觉得越来越疼,最后把他赶出了产房。
待那孩子生下,岳珑疲惫不堪,浑身难以动弹,稳婆喜道是个公子。只见林容钧神情紧张赶入房中,问还疼不疼,这副模样不知为何岳珑想笑。
想到景将军所言的,有个爱你的人不容易,好像有时林容钧不那么爱了,但有时又感到他还爱她。
直到见到林容钧手忙脚乱地抱着孩子时,眉目难得见一抹喜色,他还不可置信地问着岳珑,“我儿子?”
岳珑忽然觉得他的笑其实很好看,难怪当年这么招姑娘喜欢。她道:“我是个武将,不识得文,你便给孩子个名儿。”
林容钧停顿了下,并没有回应她,一连几天他也没说给孩子取什么名。
偶尔把岳珑哄睡之后,林容钧便会去看看孩子,用他不太熟练的技术抱着孩子。
岳珑睡醒之后见不到他,不用想也知他去了哪,起身去到侧房,在房门便看到了林容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