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只觉有些恍惚,心有所感那人逆光的面容似曾相似,又一时想不起来为何面善。只觉耳边都是心跳的声音,整个人陷入一种玄妙的境地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障而出却又挣扎着冲不破。不自觉的叫人心慌,可又莫名的冷静。
黛玉低下头整理自己纷乱的情绪。那人就站在那里瞧着自己,不说话,也不上前。没有缘由的,她觉得对面的人应是与自己一般想法。
正晃神,忽然听得耳边一声轻笑。黛玉惊得连忙抬起头,见门外那人不知何时已近前来。见她有些被惊到,那人略退了一步,笑了笑,当下行了一礼,声音清朗:“在下明煦,见过林姑娘。”
迷障忽地被冲破,当下灵台一片清明。黛玉翩然一笑,屈膝回了礼:“小女子林黛玉,见过明公子。”
紫鹃在旁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姑娘,明大爷,你俩这是演戏文呢?”
黛玉被她这么一说,顿时红了脸。戏文里讲的可不就是男女情爱吗?紫鹃实在口无遮拦了些。
明煦笑了笑,对这句话不予作评。瞧着长大了出落得更灵秀超逸的小姑娘赞了一句:“你今天很好看。”绝对的真心实意。
不知是应和这元宵佳节,还是不想辜负明家的一番心意,黛玉一改往日的素衣,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裙子,冲淡了眉目之间的清冷,显露出豆蔻少女的娇俏来,与这园中白雪相衬,绘出一幅白雪寒梅图。
黛玉没想到瞧着一副斯文君子模样的人竟说出这么一句白的不能更白的一句话来,一时间也顾不得羞,开口调侃道:“天下秀才若都如你这般,再不闻中举的鞭炮声。”
被小姑娘嘲笑了,明煦无奈的笑笑:“虽侥幸得了秀才,却是再粗俗不过的,好叫你提前知道,日后也有个准备。”两口子一个负责文艺就好了。
做什么日后准备?一起过日子的准备?黛玉被这个直球打的说不出话来,想说这人不知羞,又开不了口。还是紫鹃解了围:“姑娘,明大爷,有话不妨待会儿说,站在这里堵了门子。”
于是明煦引着黛玉往马车前走,车就停在二门外,可直接从后门驶出府。
黛玉看着停在转角处刻有族徽的马车,皱了皱眉。紫鹃问明煦:“怎么就一辆车?”
“外边看着不显,内里是个宽敞的。”明煦笑笑解释说,见黛玉皱眉,未免让人觉得他轻浮,复又开口:“你们只管进去坐,我和长安在外面。”
紫鹃当然不能让他在外边,她瞧了瞧黛玉的脸色,左右最后还是要同游的,同乘一辆车也算不得什么,这么多人呢。于是说了几句,还是叫明煦上了车。
先让女孩子进去,明煦最后转进了马车,留长安在外赶车,几年过去,长安也是个老把式了。
车内果然宽敞,两个嬷嬷坐在最里头,紫鹃雪雁陪坐黛玉在中间,明煦进去就是最外边。车里空间有剩余,摆放着些许精巧的玩意儿,供打发时间。
“妹妹用过晚饭了吗?”明煦指了指桌上的几样糕点:“这些可先拿来垫垫。”他开口亲近随意,就像日日同处的两个人,而不是几年不见。
黛玉本想拒绝,但又不想显得过于拘谨,遂捻起来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只觉入口绵密,清爽不腻。不像家里的厨子的手笔,倒是有几分宝玉在外边吃酒,偶尔给姐妹们捎带的糕点的味道。
“妹妹气色瞧着比前几年见时好了许多,这几年可有再犯疾”明煦见黛玉吃了两块后不再取,开口问候。
“父亲给的医女时时诊着,倒也不曾再犯,幼时旧疾竟似去了。”黛玉觉得明煦的目光有些灼人,随手取了侧壁的一个九连环玩。
“妹妹平日里在家做些什么可会觉得无趣”明煦继续找话题,没办法,三年不见,虽有书信来往,到底是生疏了!
“平日里读书写字,与姐妹们一道玩玩。”
因着贾府的人在,明煦不好直接问有没有受什么委屈。意识到与黛玉说话是问一句答一句。明煦笑道:“妹妹可觉得我烦我思量着我问妹妹的话竟像是个长辈,过年时来家的亲戚都是这样问的,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换汤不换药。”
明煦说完就总结了几句大人们问小辈的话,模仿的活灵活现,逗的黛玉一笑。
“我在家左右都是一个样儿,明哥哥不妨与我说说外边的事儿,虽看了游记,到底不真切。”黛玉主动说。
于是明煦说起了不知说过几遍的游学趣事。因着黛玉大体知道些,每说到一处,她有时对的上,与明煦交流对答,倒是和睦。
车行了约莫两刻钟停下来,明煦先下了车,站定后向身后伸出手。黛玉伸手撑着他的手臂跳下来。
一下车便听见喧闹声,黛玉抬眼看去,是一条极宽阔的街道,各色铺子分立两侧,贩足走夫,商人权贵俱行。更难得的是不远处波光粼粼,竟像是有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