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修来说,人类并不是待宰的牲畜,而是他心心念念引导,寄予殷切期盼的存在啊。
就在半日之前,大陆的七个方向有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又在瞬间暗淡下去。
仿佛什么东西在崩坏。
其中有一道就在繁华的帝都,他的面色苍白一片,那是修的神殿。待到他去后,发现那里只剩下断壁残垣,神像也被砸了干净,一地瓦砾。
曾经,法师笑着问他:“你知道为什么我只有七座神殿吗?”
他那时不感兴趣,所以含糊地回答了不知道。
法师道:“很多的结界魔法,都与七这个数字有关系,我若是以地为罗盘,那么结界的中央,一定在天上,在我这里。”
*
神山被人类围了。
神王散播的灾厄波及了所有的种族,光是这十天之内,大陆的人口就锐减了五分之一。
饥饿,贫病,恐惧,不安,蔓延着,席卷了一切。
神王在人界的杀戮终究引起了反弹,愤怒的人类推倒了神像,破坏了神殿,杀死为神明背书的祭司,为生存而战。
还幸存的王者披上了盔甲,带上了他们的卒兵,组成了义军。
当他们从王国起兵,打到神山之下时,队伍已经壮大了十倍有余。
大军之中有半神,有精灵,也有妖魔混血,但此时,他们并非神族,都成为了猎杀对象,所以也不肯坐以待毙。
神山与世界树纠缠着耸入天际,浩浩荡荡的大军围拢着,冲击着神山的结界。
一下,一下,不知疲倦。
这是一场关乎存亡的斗争。
白袍的刺客隐藏在人群之中,犹如一道幽灵的影子。
在这里,阶级、种族、身份都不再是问题,全人类的存续在此一线,从来都是混战的莱茵大陆顿时扭成了一股绳,显得格外有凝聚力。
精灵不再高傲,认为自己是神的子民,而是拿起了弓,不知疲倦地射着结界。
兽人也不再暴躁易怒,攻击他人,他们很清楚若是这场战争赢不了,意味着死亡。
半神更是站在人类这一边,为神界长年累月的游戏疲惫不堪,此时更是对他们的赶尽杀绝愤怒不已。
此外,还有矮人、妖魔……
“为了生存而战——”
“为了莱茵大陆!”
呐喊声汇聚为浩浩川流,生存的欲望让他们向绝对上位者,发起了近乎绝望的进攻。
近乎悲壮。
将夜伸手,让探路的苍鹰飞回,落在他的护臂之上。
鹰的眼即他视线所及之处,他看到神山的表面满是裂痕,仿佛下一刻便能倾塌,将所有人都掩埋在山石之中,他看到世界树半枯半荣,隐约有金光浮动。
“找到了吗?”将夜紧锁着眉,只觉得心里压抑至极,快要爆发。他一路从天的尽头跋涉归来,仍然找不到通向他的路。
苍鹰摇头,它又一次飞入云端,尖啸一声,如同悲鸣。
修只想着保护他,却没有给他留一点去帮助他的可能。
这是彻底的隔离。
他要他置身事外。
赤霞染满天际,维持了数万年的结界将世界树与神山都笼罩其中,将夜用手触了一下结界的表层,电流蔓延,而他也不抽回手,硬是被灼的皮开肉绽,才堪堪放下。
但凡是离开神山的神,都不被允许再踏入。
而他的身侧,人类仍然在徒劳地砸着结界,像是用尽全力,进行命运的抗争。
王者举着斧子砸了上去,却又被雷电弹开。他是半神,却从未见过露面次数不多的刺客,见将夜正站在结界面前发愣,于是道:“兄弟,砸啊!让那群只好享乐的家伙看看,什么是人类的勇气!”
将夜侧头看向他,从兜帽里流泻出的一点银发,像是璀璨的光。而刺客的眼神,却近乎赤红,孤戾而凶狠,仿佛即将被夺去重要的事物一般。
王者一愣,被他这种疯狂打动,问道:“兄弟,你老婆也死了?”
将夜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斜他一眼。他正在尽全力回忆修曾经和他讲过的结界知识。
王者的身后是汹涌的人潮。士兵砍豁了兵器,又换了下一批上前,有无数人在四溢的电光中受伤,倒地,便又有人顶上去。
这是一场漫长的接力。
王者似乎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也不管将夜是否回应,道:“我来之前,我老婆就不行了,她死的很痛苦,走之前和我说,要阻止这一切,不要别人再经历这种……”魁梧的汉子抹了一把泪,又是一斧子砍了上去,咬牙切齿:“我刚刚把儿子培养出来,打算退位,带着她去游山玩水……”
人过中年的王者依旧体魄雄健,神力充沛。
他自顾自地道:“你说这世界末日,来的怎么这么快呢。”
将夜道:“因为这本不该是人类的末日。”
王者一愣,却见他压下兜帽,只露出俊秀好看的下颌,却是隔着透明的结界,看向层层龟裂的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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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冷淡脸:我是工具人,我是否活着不要紧,重要的是我的目标是否达到。
将夜:好气。
这张写的大概是人类“善”的一面。
因为想表达的太多所以我就自嗨了。
在危难当头的时候,人类若是团结起来真的是一股让人震动的力量。我想写的是将夜一路走来,看见善也看见恶,他开始认真思考,未来属于神还是属于人,最后做出自己的决断。
他不是修的傀儡,修也从未强迫他接受某种世界观,两个人是在互相理解之中走到一起,即使殊途也同归的。
将夜说出“因为这不该是人类的末日”时,他就已经赞同了修的观点。
不应当这样转嫁灾厄,世界最终还是会属于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