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谁?”容砚却是没见过将夜和顾君行的,他被灵丹妙药这样一灌,也恢复了些力量,勉力扶着白玉祭坛的边缘支起身子,看向遥远的天边。
“别担心,他们是队友。”叶之问轻快地挑起嘴角,揉上他凌乱的黑发,狡黠一笑:“我来之前刚刚忽悠进联盟的,怎么样,厉害吧?”
金色巨龙上确实有两个身影。
龙气朝祭坛直直撞来,澄澈而强大的力量将缠绕在祭坛周围的黑色光芒驱赶,然后如蛟龙入海般源源不断地回到祭坛之中。出去浪了一圈就被吊打回来的龙气委屈不已,但形势比人强,它到底也是回到祭坛,打算再睡个几千年了。
银发白袍的男人左手扶着顾君行跳下来,右手一扬,将绳索从容收回,金色的绳索在他手臂上缠绕几圈,亲昵地蹭了两下,然后又恋恋不舍地变成了袖口灰色的绑带。
“你身上到底带了多少兵器?”顾君行伸手摸了摸他皮革的腕甲和上面绑的绑带。但他问过后,却觉得有些不妥,打探刺客的底细实数冒犯,于是道歉说:“抱歉,我不该问。”
而刺客也不恼,看样子骑龙让他难得想起了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便笑道:“底牌总是不嫌多的,你会慢慢发现的。”
顾君行心里一动,这句话意味着将夜将会跟在他身边很久,他也不介意分享自己的秘密。
想到这里,他不知怎的放下了心。
“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叶之问右手用七星剑拄着地,撑着自己的身体,他的脸上带着久战后的疲倦,但是精神依旧不错。
虽然与对方并非熟稔,甚至还短暂地交锋过,但目前和将夜站在统一战线,让他觉得由衷地庆幸。
叶之问甚至想帮血族公爵点个蜡。
将夜看了看薄薄的结界,被冲击了接近半小时,玄天大阵现在就是个脆弱的窗户纸,随手一捅可能就破了。
于是将夜解下他白色的外袍,给顾君行系好,然后道:“分工一下,你在这里重塑阵法,我负责把他们挡下来。”他顿了顿,然后说道:“披好我的衣服,可以防御一些攻击。不过,不会有任何人可以越过我的,放心。”
顾君行被带着些许体温的白袍盖了一头一脸,面前是银发男人微微卷翘的淡色睫毛,他若是真心对一个人好,几乎可以无微不至。
顾君行倒抽一口气,心里却生出几分荒诞来,他的理智告诉他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温柔,对方必有所图,但在看到那双眼睛时,却又化为一声叹息。
将夜给他整了整袍角,上下打量,确认脆弱的像玻璃一样的人类被好好地保护起来,才满意地转身,手中袖剑格拉一声出鞘。
毕竟人类的身体经不起受伤。将夜想到,他得再细心一点,保证对方别受伤才行。
若是磕了碰了,他又该再去哪找这个丝毫不负责就随意去死,让他咬牙切齿多年,却又恨不起来的挚友。
白玉祭坛上金光大盛,龙气也随之汇集,不再溢散。阴云密布的京郊天际亦然被金光冲击天穹,露出些许澄澈的天色来。
少许天光透过云层洒在立于祭坛上的众人身上,让叶之问和容砚纷纷提剑,那种即将就义的悲壮感被一扫而空。
叶之问抬起手臂遮了遮阳光,将夜那副旁若无人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和容砚的存在太过多余,甚至不敢吱一声打断大佬秀恩爱。
将夜则是调整了一下臂甲,十分平静地迈出了最后一层结界。
结界外仍有无数血族蝙蝠在撞击结界,被结界灼烧一批后,又源源不断地补充飞来,祭坛下的白骨陵园,已然有了成山一样的怪物尸体,散发着腥臭的血味。
随着他出来的叶之问和容砚,则是面容沉静,唯有一双执拗的眼牢牢锁住高天之上的血族公爵,仿佛要将其斩于剑下。
“那只血族我去。”将夜道,然后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伤势略重的容砚,却也没有强行要他休息,反倒是尊重了他的意愿,道:“他在里面补玄天大阵,你叫容砚?压阵吧。”
“我明白了。”容砚也没强求一定要杀公爵,他的伤都是安德烈公爵造成,他很清楚自己是打不过对方的,不如将自己余下的力量发挥在该用的地方。比如帮这位前辈守后方。
如霜如雪的道士横剑,咽下嘴里的血。他白底黑纹的道袍上已经沾染了凝结的血,可丝毫也没有动摇他的意志。
他沉默而锐利的身影也如同一柄剑,冰系道法在他左手凝聚,剑在右手,即使被团团围困,依然从不言败。
将夜向叶之问勾勾手指,声音清越冷冽:“至于你,小崽子,随机应变吧。”
叶之问闻言,果不其然地炸毛:“能不能别这样叫我?我今年已经十九了!”
将夜丝毫不理会他的反驳,侧了侧脸看了一眼混沌天空中,仿佛睥睨天下的血族公爵。他眉眼间带着探究的神色,漆黑的燕尾服在空中飞扬,仿佛是风的子民。
安德烈公爵的发音古老而优美,回荡在天地之间:“阁下是谁?”
而将夜则不屑冷笑,他宰过的血族数不胜数,连远古血族始祖,也被他追到棺材里按死过,哪里怕这装模作样的没毛小子。
他右手讨逆出鞘,回身在地表随意一划,短刀的光芒凛冽,竟是在祭坛石阶上划下一道深深的刻痕。
那可是东方最坚硬的玉石,冰白玉啊。叶之问看了看将夜手中的刀刃,只觉那是死神催命的镰刀,不仅背脊汗毛倒竖,庆幸自己之前未曾真正惹怒将夜。
将夜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冷冷的杀气,在天穹之下回荡。
“过线者死。”
“你们,听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