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成巨龙的金色龙气仍在徒劳地摆尾,试图挣脱囚牢,而在它愤怒之下席卷而来的针雨,毫无疑问能够将惹怒他的人刺成筛子。
在混沌云层中,隐有雷电穿行轰鸣,俨然是千年龙气向束缚自己之人吐息,饱含天威。
但用骨翼摆出防御姿态的刺客之王却不曾畏惧,甚至在翅膀的缝隙中,看到他银灰色眼眸烨烨生辉,仿佛来自幽冥的火。
针雨向他袭来,却都在钢铁一样的羽翼上碰了壁,流泻的金光向四周流散,而烟雾与光芒散去时,半空中悬停的男人仍然毫发无损。
顾君行在他的羽翼庇护之下,甚至还有心情去看将夜的侧脸。他下颌的弧度冷硬而优美,喉结上下滚动,薄而性感的唇缓缓翘起。
他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怀里人的背,声音和缓,眸色却逐渐变深:“龙抓到了,但是稍微有些不听话,我帮你制服他吧。”
这个男人好看极了。无论是轻佻的、无畏的,亦或包含杀意和怒意,战意勃勃的样子,都让人移不开眼。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它跑不掉了。”说罢,顾君行又像是自我解嘲一样地幽默道:“还好我不晕机。”
“收尾工作就交给我来吧,乐意为你效劳。”将夜微微低了低头,在他耳侧吐息道:“还有你最好快点习惯,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我只有一个要求,换个姿势。”顾君行沉默了一下道。
“那下次扛着?还是提着?”
“……”
将夜展开遮天蔽日的漆黑羽翼,居高临下地看着半空中被纯金色的楔子牢牢钉住的龙气。那桀骜的龙仍然昂头向天,渴望地看着裂口的结界,似乎那里是他自由之地。
可它是地脉的龙气,燕京城百姓的性命全系于它一身,哪容得他玩忽职守。
将夜戴着皮质手套的右手向身侧一抓,竟不知从何地抽出一根金色的绳索,尾部带着锋利的勾爪。他羽翼一拍,带着绳索在巨龙的头颅、身躯和利爪间穿行,龙试图去抓住这个大胆的家伙,却连一片衣角也碰不到,只得徒劳地龙吟一声,响彻天地。
“你想做什么?”顾君行见将夜兴致勃勃的模样,总有些不妙的预感。
“既然缚住了龙,那你想不想骑?很难得的机会啊。”刺客的手十分灵巧,绳索一勒,便在龙的脖颈处打了个结,他一提绳索,那庞然大物一样的巨龙龙首竟真被他勒起,愤怒地吹胡子瞪眼。
他好歹是几千年的地脉龙气,只不过是想逃家玩玩就回来,这年头的人类能不能放尊重一点!他这一把老骨头可不禁捶。
将夜羽翼一拍,带着顾君行降落在龙头上。龙可他仍然不服被控制,试图摆首将在他头顶上耀武扬威的人类给摔下去。
可将夜双腿像是扎根了一般,纹丝不动。风从他身边流散而过,也不过是扬起了他的衣袂。他将绳索绕了一圈缚在腕上,然后一勒绳索,竟是真的给龙气拴上了缰绳。
“来试试?”将夜侧过头,示意让抓着自己袍子的顾君行凑过来,他单手抓着一边缰绳,臂膀一展便将人护在怀中,另一只手覆盖住顾君行的手背,帮助他抓住绳索。
顾君行的术法有缚龙之力,而他却连驯龙都娴熟,着实深不可测。
顾君行真的服了他的胆大包天。迎着刺客专注的眼神,他只得象征性地握住绳索拽了拽,粗糙而冰凉。他竟然能轻易提得动,显然大部分的力道都是将夜在承受。
顾君行叹了口气,将金色楔子转为枷锁,不妨碍龙的飞行,却结结实实地锁住了他的力量。
他居然在配合将夜驯龙,人生真是无常。
他想着想着,觉得自己也变得孩子气起来,不禁也弯起了嘴角。
“我们骑龙去阵眼,吓一吓小崽子他们怎么样啊?”将夜兴致勃勃地问道。
“你三岁吗?”顾君行扶额,刺客的幼稚程度又一次刷新了下限。
“又说我幼稚?嗯?”
他年轻时,也曾隐于黑暗,穿行幽冥,屠灭巨龙,叩问深渊;也曾执短匕长刃,展翼高飞,一刺惊天,神佛诛灭。
如今的刺客之王俯瞰众生,傲视神魔,一身绝技却被他用来博人一笑,若是让曾经倒在他刀下的亡魂看见,怕是要气的活过来。
——
结界边缘的动静着实不小。
即使是战局中央的血族公爵,也被这威压惊的一跳。当世代最有前景、最强的两位修士就在他面前被困在祭坛上,除非是天地玄黄四大长老皆至,否则也无人可阻挡他毁灭玄天大阵。可这来的人,又会是谁?
西方的情报网毕竟还没有更新,他们只知秩序之卷的持有者是个普通人类,却不晓得,他身边会有将夜这样级别的人物出现。
他收起脸上的得色,看向自东方飞来的一条龙气凝成的金色巨龙。龙首高高昂起,满带怒意向他撞来,身上竟缠绕着金色的绳索,将其牢牢缚住,让其无法逃走。
这样纯净强大的龙气,他手下的血族大军亦然要避其锋芒。
安德烈公爵从高天之上的华丽座椅上站起身,背后也张开蝙蝠一样的双翼,腾身而起。他背后乌压压的血族大军皆散开,让这金色的巨龙生生闯入战局。
他的脸色难看至极,自言自语道:“他们是谁——?”
“这是——”叶之问擦掉嘴角的血,瞪圆了眼睛,喃喃自语道:“这是之前跑掉的龙气,他们居然真的把它抓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