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买房吗？”
迎面走来一个矮胖矮胖的小哥，笑得牙花都露在外面，还隔着半米的距离就已经向王道伸出了手，手里拿着一张传单。
王道丢给他一个眼神，“你哪家？”
矮胖小哥挠了挠头，笑得更加憨厚，“东来尚城。”
王道点点头，朝他扬扬手，“那你不用给我发了，我手里比你还多。”
矮胖小哥嘿嘿笑两声，略带尴尬地说了声抱歉，然后转身走了。
王道一个混娱乐圈的人，在街上发了一整天传单没有一个人能认出他来，可见知名度差不多低到马里亚纳海沟去了。
其实他也是火过一阵子的，十几二十岁的时候参加了一个选秀节目，他就随便唱了一首歌，五彩斑斓的灯光熄了之后，他弯腰鞠了一躬就想下台，结果被主持人拦住了，一个短头发，身穿一件白T，上面画着条纹领带图案的男人一上来就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当时王道脑子比较直，当然了，现在也没弯到哪里去，就实话实说了，“我的梦想是每顿都吃饱饭。”
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坐在评委席上的那些评委导师们莫名其妙就开始抹眼泪，更莫名其妙的是，他就这样通过了选拔。
一时的声名鹊起给他带来的是一个接一个的娱乐公司的名片。
他当时什么都不懂，并不知道这些公司都是些什么样的组织，就随意挑选了其中一个，成功在这一堆名片中挑选到了一个野鸡公司，然后开始了苦逼的练习生生涯。
练习也没练习出个什么苗头来，练了几年以后公司入不敷出，解散了，于是他们这一队吃闲饭的人也就跟这个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那时候的王道还没有妈。
……
“王道，你妈炸了！”
正常人听到这句话都得发飙，王道接到电话的时候，猛然被这么一句弄得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本来就对这些网络词很不敏感，经常被人戏说是原始人。
为生活忙碌的人真没有那么多时间上网，更没有那个精力跟上这种三天一换傻逼词汇。
“她又怎么了？”王道耸起肩膀将手机夹在耳朵上，一手拈了张传单递出去，耳朵里听着这话，心里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去其他兼职挣一下晚饭钱。
“你妈说，她要喝燕窝粥，说下午六点之前喝不到她就从医院顶楼跳下去！”王道觉得看护阿姨在电话那头也要炸了，声音大得刺耳。
这已经是他请来的第六个看护阿姨了，这个阿姨姓赵，人还挺好的，尽心尽力，都是为了他那个半路冒出来的便宜妈。
“病房里有新椅子吗？”王道文不对题地来了一句。
尽管不明状况，赵阿姨还是如实回答了，“昨天送来了新的。”
新的，以前原配的旧椅子已经被她砸坏了。
“收起来，没地方收就还给医院，就说这个病房不需要。”他把那厚厚一沓传单搭在河岸边的铁栏杆上歇歇手。
“啊？为什么？”本来就是件苦差事，赵阿姨常常忙得脚不着地，只有那个疯女人会着凉才能坐在椅子上歇会儿，这会儿还要把椅子撤走，那个疯女人又不让她坐床上，她当然是不太愿意的。
“医院顶楼我上去看过，她的身高够不着，别的病房她进不去，没有椅子垫脚，死不了的。”
赵阿姨还想说点什么，王道又接着说：“好了，就这样，赵阿姨，辛苦你了。”
赵阿姨以为王道会说出椅子撤走辛苦她了，给她加工资这种话。
但是显然王道不是这种人，不是他不懂人情世故，确实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慷慨。
王道刚把电话挂了，把手机揣进兜里，正低头想着不知道能不能去酒吧当个驻唱歌手什么的，就在这时候，居然有人主动从他手里抽走了一张传单！
“啧，你不是发传单的吗？站着不动是等人来跟你要吗？”
王道抬头，看到一个脸上戴着口罩都遮不住戾气，上身穿着白衬衣，下-身穿着休闲裤的男人，皮带上的logo彰显着他的财富。
男人看起来一脸不爽，抽了一张就转身走了，王道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男人低头看传单，隐隐约约听见他在说着什么。
就在他的正前方，有一根路牌杆子。
王道拔腿追上去，还来不及阻止就听见“嘭”的一声，然后是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接着他又看见，男人对电线杆子一顿踢打。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才捂着额头上的包离开了。
王道一直目送他，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
这个人是饶景铭，他们认识。
不，应该说他认识，因为人家根本不认识他。
饶景铭，经纬娱乐的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