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家的嫡女被从丝云绣坊丢出来的事情,不到一日便传遍了盛京的大街小巷,上至宫中贵人,下至贩夫走卒,连皇帝与西门家主下棋的时候,都不经意提起,笑得不亦乐乎。
西门家主大怒,深觉她丢了西门家的脸面。在仁泰帝面前不敢直接表现出来,一回到家,便把西门娇娇禁足在院中,任她怎么说也不把人放出来。
西门娇娇落不下脸来向那些贵女贵妇们求助,那些人却找上门来要说法要她们的银钱,可钱已经都搬去了丝云绣坊,她哪里能拿得出这么多钱来还给人家?
看着一群人挤到她院子里冷嘲热讽地要银钱,西门娇娇脸色惨白,又害怕又委屈,同时也明白了这是族中长辈要给她一些教训。
她恨恨地咬牙,派人去传信,认了错。这才有西门家的掌事过来,用高人一等的目光扫过一众贵女贵妇,话却是对付西门娇娇说的:“现在知道西门家为什么从来不去掺和这些事情了?求人的时候套,出了结果了又是另一套。不过,幸好你发了一回善心,把这些有丑恶嘴脸的人家都挖了出来,我们会把这些人及家世记录下来,家中儿郎议亲的时候避开。家主算你将功补过,禁足时间定为三个月。”
西门娇娇怔了怔,虽然不甘心,也明白这是家族在护着她了,白着脸向管事道谢,一扭头,把骄傲的后脑留给了一众贵女贵妇。
贵女贵妇们在西门管事开口后便仿佛根本不在一般安静。
那些钱重要,可是若失了与西门家结亲的机会,那可不只是损失钱的问题了。
西门管家朝她们看过去的时候,她们讪讪着,不知谁灵机一动,先一步道:“我不是来要钱的,只是来问一问娇娇的情况,丝云绣坊太目中无人了,这么对娇娇,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
随后,大家都似串通好了一般,都说着一样的理由,逃离西门家。
西门管家看着她们离去,一语未发,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算账?从她们嘴里说出来不过是大话,信不得。倒是那个送西门娇娇回来的人,让他颇有兴趣。
这些贵女贵妇们自然没能真找苏槿时算账的,因为她们到丝云绣坊外看到了宫里的人。看到那些人对苏槿时的恭敬,突然纷纷自以为地明白为什么苏槿时敢这么嚣张了。
这些人心里有多纠结,苏槿时并不在意,看到一个一个的贵女相继到稷下学堂报名,苏槿时吃惊了一瞬之后便想明白了。
时下,鲜少有女儿家上学堂的,她在稷下开办这样的班,起初也不过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没想到会有那样的效果,后来发现报名的都是家中穷困的,也便明了了。
穷人家,都是尽自己的力量来糊口的,小姑娘到稷下学堂来学针黼,学堂里可以包吃住,自然给家里省了一批钱。
有了一个女儿家进学堂,便有了十个,当大家都接受并习惯了女儿家也能进学堂之后,后面的,便成了再自然不过的了。
但到底是贵女,让她们为丝云绣坊工作十年不太可能。于是,她又将针黼班分成了基础、中等、高级三种班级,取名为成云,形雨,丝云。
成云班是交高额学费和食宿费,但不需要在丝云绣坊工作的。
形雨班是交学费和食宿费,在丝云绣坊工作五年的。
丝云班是免学费和食宿费,但要在丝云绣坊工作十年的。
这样一来,稷下学堂里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气氛。
杨家见苏轩当真安分,成日里老气横秋地只知授课,再没有当年的意气风发,慢慢地放下心来,直到稷下学堂的苏槿言得了会元,杨江风才狠狠一惊。
不过,杨江风并不是害怕,而是吃惊苏轩怎么这么会这样作死。
学生参加科考也就罢了,竟然让他自己的儿子也参加科考。即便他已经查到这个苏槿言是他回乡之后收养的……这有何要紧,只要是他的儿子就行了。
苏轩三代不能入仕,苏槿言一旦入仕,苏轩便是罪上加罪,苏家如今所得都将再一次毁于一旦,到那个时候,她再接管稷下秦记这样的产业,得来全不费工夫,还会因此青史留名。
杨江风越想越觉得好,不仅不派人去加害苏轩,反而暗地里推波助澜,给稷下与秦记扬名。
转眼,便到了殿试。
杨江风为了把自己摘得干净,在殿试这日称病在家,连盯一眼都懒得盯了。
如今,他是巴不得苏槿言能考中,等到苏槿言上任之时,便是自己安心之日。这是苏家是自己找死,怪不得他的。
谁也不知道金殿里具体的情况。
杨江风等啊等的,终于等到了上榜名册。可再三检查,都不见苏槿言……
杨江风的嘴角抽了抽,过了许久,视线才从名册上移开,眸子里已经被怒火淹没。
他撕碎手里的名册,咬牙,“你果然想保苏轩!”
以苏轩的才华,再加上苏槿言的天赋,就算苏槿言不能得状元,也该榜上有名,日后得以任职才是!
他不由得想到,弄坏假山的人,是不是仁泰帝派来的。
随后,又琢磨着,若仁泰帝都知道了,为什么不敢直接拿下他,而要用这样的警示?!
思量半日之后,他阴恻恻地笑了。
若皇帝真是知道了还不拿办他,只能说明,皇帝如今手里的牌,比他以为的还要烂。
他现在只差一个名正言顺,就能让那个不怎么听话的皇帝歇着了。
他安心地去书房里写信,可才将信装入信封,便听得院里乱了,气恼地踱出院子,撞上自己的贴身小厮,听得他道:“相爷,不好了,金吾卫闯进来了!”
金吾卫?!
杨江风刚反应过来,还未来得及应对,便被金吾卫包围,长刀架在颈间,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