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槿时愣了愣,看向身边众人,与他们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我是个商人,逐利而行。若是你们想要买,能接受我们秦记的价格,为什么不卖呢?”
听得她这么说,周围的人都放下心来,刚露出笑颜,又听得她道:“不过……”
她的音调拖得长又缓,越往后,声音渐小,却迟迟不见下文。
一群人躁动起来,“不过什么?秦老板,你倒是给个准话啊!是刀是剐,总比这样提心吊胆来得强。”
商陆:“……”
刚准备告诉他们她姓苏不姓秦,就听到苏槿时愉悦地笑了。
实在想不明白,他们是哪一句愉悦到了她。
他听得她并没有要纠正称呼的问题,只笑道:“不过,价格已经标了出来,大家量力而买。”
大家怔了怔,看着被抽出的原本的价格牌上写着“开张五折”,新插上去的已经没了这几个字……
苏槿时神色不动,“今日小店开张,开张单五折计,不过,开张单已经卖给了商少东家等人。”
言外之意,之前那一批就是用来开张的,以半价出售。但被他们损坏,而后又被商陆等人“买”了去。如今便再没有半量的份额了。
“噗……”夏希不客气地笑了。
觉得自己其实占足了便宜,明显高兴起来。
在场的人也明白了。
才有人表示不赞同,便被别的人鄙视了下去。
若是别的东西这般情况,众人必然群起而攻之,但秦记的豆腐与女儿香……只要对商记酒楼稍稍熟悉的,便知每日都是定量的,一份不多,一份不少。
秦记再一次热闹了起来。只是这热闹,和刚才的“热闹”不是同一个概念。
因着叶娘产期将近。女儿香的产量有限,价格渐涨,每日能拿出来的单售的女儿香不过一坛,当堂沽酒。幸好行前的纷乱不曾扰到排在最后排架上的女儿香。
一众人惊喜不已,争着抢着沽个一两半钱女儿香。不到片刻,一坛酒便倒不出一滴。
这样的出售速度,便是苏槿时自己也心惊不已。
待到一切回归正轨,送走商陆等人,苏槿时才寻到时间歇下来,见李蔓还亦步亦趋地跟着,示意她跟着自己进屋。
家人还在外边等着自己回家,苏槿时直接切入话题,“为何不去清理伤口?为何到现在还不沐浴更衣?”
她话音刚落,李梦便朝她跪下,“阿姊,不要赶我走!我知道错了!”
苏槿时:“……”
这些日子忙得脚不着地,今日正常开业,她才能有些休息的时间。听到李梦的话,她愣了片刻,愕然发问:“谁说要赶你走?”
“我今日出言不逊,大言不惭,害得店里有……”李梦泣语涟涟,忽地顿住,忘了哭泣,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向苏槿时,“不赶我走?”
苏槿时好笑地道:“谁说过要赶你走不成?你把她叫来,我替你斥她。保管斥得她自我怀疑。”
李梦已经陷入自我怀疑了,“可是我今日做了那些事说了那些话……”
她看到苏槿时面上收了笑,不自觉地生了怯,垂下头,“阿姊,对不起……\"
苏槿时仿佛现在才想起来她白天做的事,笑了,“不,我觉得你做得很好。人是用心在经营着这家店铺,虽然说急功近利了些……”
她垂下眸子默了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再睁眼时,两汪秋水似起了一层雾,让她的笑意有些朦胧,“有谁能从一开始就知道怎么做是对的呢?总是摔着摔着,就明白了。我不怕你摔,只怕摔了便就势躺下,不肯起身。”
她微一顿,“你和我说什么要赶你走,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也不曾听到旁人说起,难道是你,要弃了你自己?想要让这件事,成为你退缩的理由?”
“你叫我一声阿姊,我便说一句为人姊会说的话。我最不喜欢逃避退缩的人,未来还很长,你莫要让我失望。”
苏槿时理了理忙了一天还几乎不见褶皱的衣袖,站起身走到李梦的身边,“事情发生了,不能后悔,得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止损。我们是做生意的,以后还有可能遇到这样的事,必须要学会随时反击。”
“去吧。一天了,该去把身上洗净,把伤口处理好了。明日,我便不来了,好好经营这个店。让我看到你付出的心血得到足够的回报。”
苏槿时没有继续理会已经几近呆滞的人,行到屋外,顺手带上了门。
在屋门处停了停,听到屋里传出低沉压抑的哭声,过了一会儿,哭声变大,似是要把积压的所有情绪都释放出来。
她抬了抬眼,看到天边上挂着的一轮近圆的月。
谁不是朔月到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