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的额头狠狠地跳了一跳,叫住她,“等等!不是满仓!”
说着,狠狠地瞪了苏茂一眼。
他好心出面来帮他们做主,却被苏茂的一句话往自家亲侄儿身上引了火。
“满仓是我侄儿,不会做这样的事。”
苏槿时停下步子,回首直视村长,“我也觉得不会。满仓叔说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卖酒给我爹了,生计艰难。只是刚才气过了头,一瞬间忘了,满仓叔是村长的侄儿,不会说谎的。”
苏江皱着眉,直觉得自家的侄女嘴利得狠,他想要插话都寻不着机会。
这会儿有心劝导几句,还未开口,又听得她道:“既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那必是外村的人。村子里乡里乡亲的,若是有外人进村,必不会无人知晓。既是村长爷爷在这里,便劳村长爷爷帮忙告知,到底是哪里的人骗了我爹去灌酒,还欺负我们几个无母可依。”
苏江抓着机会开口,“怎么这么无礼?谁教你的这么蛮横样?对村长一点礼貌都没有。”
他端着苏家之主的架子,嫌弃地瞧着苏槿时。
苏茂紧赶着接话道:“果然是没有娘教不行的!”
他的话一落,便感觉到了凌凌目光,顺着瞧过去,见着苏槿言正对着自己露出森然白牙,顿时后心发凉,往苏江和村长的身后缩。
周围的人不是被叫来充数或是做个见证的,就是自己凑过来看热闹的,因着村长在,不好说话,但有些人瞧着苏槿时的目光里带起了怜悯。
十一二岁的时候没了娘,又没定下婆家,最是可怜,若是再晚两年,等她嫁了人,便是另一番光景了。
苏槿时在在旁人的注视下神色自若,只在听到苏茂的最后那一句话出口时重重地拧了一下眉,“你不说,我倒忘了,你是个没娘教的。”
苏江兄弟的母亲是苏高的元配李氏,据说是个顶好的,只是生养四个孩子辛苦,在他们年岁还小的时候去陇子江洗衣,摔进去就再没起来。
苏高便又娶了秦氏,秦婉的姑母,生了苏轩和苏芬。秦氏在生苏芬的时候去鬼门关转了一圈,便被留住,再没回来。
鳏了几年,才又续弦,娶了小李氏,生了苏宝。最小的这个随了小李氏胆小怯懦的性子。
小李氏嫁过来之后,根本管不住几个大的,没几年苏高没了,家里的话语权便到了苏江手中,谁教谁,在村里并不是秘密。
此时小李氏被苏江叫来坐在这里做个见证。听着这话觉着臊得慌,却又不敢吭声,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苏槿时失神。
她怕苏江兄弟,可是苏槿时才多大年纪,竟然不怕?那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孙女,是不是比苏江兄弟更厉害?更可怕?
苏槿时倒不知道她的心思,知道了也不会在意,毕竟这大半年的时光已经把她心里的乡情亲情磨了个尽,此时也不是考量这些的时候。
不待旁人再接话,又将话头拐了回去,“看起来他们是欺负我们几个兄弟姊妹,其实也是欺到了村长爷爷的头上,欺到了林塘村的人头上。若是村长爷爷不管,那改日,不是什么猫啊狗啊的随便找个由头便能来村里打劫一番?村长爷爷,到底是谁不把您放在眼里?”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苏江沉下脸去,斥出声来,比起先前更严厉了些,把一家之主的威严都显了出来。是真的动怒了。
平素里,他只要这般一动怒,没有不怕的。
可是这样的威严落在苏槿时的身上,却轻飘飘地好似无物。
“自然是人话!”苏槿时的气势随即强了一分,“家中遭事,你们身为乡邻亲友,不与我们相互照拂,我不敢有怨。可是却待在这里趁火打劫,说着为我们着想的话,做的却是与凶徒一样的事。以你们对凶徒的偏袒和维护,我怀疑你们与凶徒是一伙的,若是村长爷爷不能为我们作主,还要帮着你们,欺负我们几个失了母亲的孩童,传出去,坏的还是村长爷爷的名声。”
她换一口气,不待旁人接话又紧接着道:“我们几个与你们本就不熟,你们欺负我们尚情有可原,可是村长爷爷待你们不薄,这么多年也不曾亏待过你们,你们这般坑他瞒他诓他,当真好吗?当真以为村长爷爷与我们一样是稚儿好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