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大小姐,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厉云生的面子你也敢驳,是不是太猖狂了?”
看到男人,穆彩衣笑着迎过去:“阿生!”
厉云生不耐烦地手抄进裤子口袋:“彩衣,你还留在这做什么?本少爷接下来做的,可不适合你这样的千金大小姐。”
穆彩衣黯然驻足,恨恨地瞪了至秀一眼,快步走开。
“至大小姐。”厉少爷欣赏地看着她冷凝的眉目,看她神情紧绷犹如受惊的小兔子,棱角分明的脸映出浓浓的贪婪。
“至大小姐是在害怕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老老实实做厉家少奶奶,多好。”
他步步逼近,终于将人逼进狭窄的巷子。
“本来咱们可以开开心心地洞房花烛,可惜大小姐不识抬举,就莫怪本少爷幕天席地的在这儿要了你了。”
至秀指节倏忽收紧,瞳孔掠过一抹冷寒。
“别怕啊。”厉云生扯开领带:“整条街都被我的人把守着,本少爷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反正你跑不掉了。这就是自讨苦吃的下场,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能拒绝我。你是第一个。”
“也是最后一个。”
“你就不怕遭受报应吗?”至秀嫌恶地退开半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此情此景,唯有冷静才能寻到破绽。而她的身边,再没有肯舍生忘死护她的人了。
她得独自面对风雨,无论前方是鲜花还是荆棘,是人心丑陋,还是人心向善。狭路相逢,唯有向前。
厉云生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报应?大小姐,至家已经倒了。谁还能救你?”
“我。”
电光火石,至秀刺出匕首狠狠扎在厉云生大腿,鲜血如注,痛呼声响彻云霄。
听到声音的下人们神色各异,只是谁也没胆子跑去搅扰少爷的雅兴。光听这叫声,足可想象激烈程度了。
两世为人,生在乱世,自保早就成了习惯。且这世道看起来也不太平,至秀敢出门,敢跟着穆彩衣来到巷口,没点倚仗哪会自投罗网?
起先她天真地当穆小姐是朋友,后来慢慢品出滋味来,就意识到今日躲不过去了。不想来,也得来。还是那句话,逃是逃不掉的。
“贱人!”厉云生疼得在地上翻滚。
至秀冷眼看他,时刻防备着,唯恐他缓过来发难,反手又是一刀:“想死的话,你大可以喊出来。”
厉云生惶然地看着她,似是第一天认识她这人,书香门第的大小姐,动起刀子来,可比同龄人利索多了。
求生欲使他选择了屈服,确定他的嘴被堵着无法发出声响,至秀定定地站在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盯得厉少爷毛骨悚然,想哭。
直到他挂在脖颈的怀表指针走了两个刻度,至秀擦去匕首上的血迹,重新收好,三两下弄散头发,轻轻扯动衣领,在厉少爷哀求恐惧的眼神中迈开步子。
她不想杀人,当然,厉家少爷也不能死在小巷。人死了,性质就变了。
软着手脚从街角走出去,负责看守的厉家下人轻佻地冲着这位大小姐吹了口哨。
至秀走得越来越快,慢慢地,从走变成了跑。
得赶紧逃。
趁厉云生被人发现时,藏到安全的地方。
哪里安全呢?
至秀唇色苍白,指尖阵阵发冷。
她不是不怕,遇上这样的事,谁会不怕呢?可她已经没人依靠了。
至家靠不住,所有人都靠不住,拼死保住了清白,厉云生在她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绝对会变本加厉地找补回来。
可她又能逃出多远?生死危机悬在心尖,就只能跑,一直跑,不能停!
不知过去多久,守在街角的下人终于意识到不妥,待看到躺在地上流了满腿血的少爷,胆都要吓破了。
“来人,快来人!少爷被那个女人刺伤了!”
昏昏沉沉里厉云生挣扎着睁开眼:“追…去追,本少爷要她生不如死……”
厉家玩了命地找人,闹出来的阵势不小。
百货大楼,至秀躲在更衣室的角落屏住呼吸,紧张的手心满了冷汗。
一辆纯黑色的汽车缓缓停在门口,司机恭恭敬敬地打开车门,列队整齐的保镖目不斜视地站得笔直。
大楼负责人谄媚地朝着来人行了个礼:“见过春少爷。”
黑帽、白袍,面无血色的俏脸,深邃冷然的眸。一身矜贵。
轻巧精致的金丝眼镜泛出细碎的光,春大少爷冷漠勾唇以示回应,在下人小心搀扶下抱着药罐子迈进门。
负责人边走边热情介绍:“咱们这儿最好的一批货已经给您留着了,春少爷试试?”
“嗯。”简短没有多余感情的字眼。
负责人笑得和朵花似的:“快,快把货架抬过来,供春少爷挑选!”
挑挑拣拣折腾了一刻钟,外面乱了起来,嘈杂的声音传进来,春少爷不悦蹙眉:“怎么回事?”
随从匆匆折回:“回少爷,是厉家。在大张旗鼓找人,想要冲进来,被咱们的人拦住了。”
“找人?”清越澄净的嗓音飘出来,春少爷斯斯文文地将金丝眼镜摘下来,掀唇浅笑:“这里不欢迎他们,滚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