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俏缩了缩脖子,略略避开他。刚才那声太轻,她脑子昏昏的,险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呐呐道:“陪你玩?”
“嗯”
“怎么玩?”
何家翎的声音低哑蛊惑,“听我的话,我让你怎么玩,你就怎么玩。”
混沌的心思骤然明了,徐俏垂下头,自嘲似的笑道:“何先生不是看不上我吗?”
何家翎无声看着她眼下那道浅淡的暗影,置若罔闻。
徐俏很想和他唱反调,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她侧过身,对上何家翎的目光,似笑非笑道:“这有什么好处吗?”
何家翎一反常态地也笑了笑,不过这笑带着疏离和冷淡,并不真切。他轻描淡写地说:“我帮你把债给还了。”
两人靠得很近,呼吸相闻。
徐俏默然片刻,突然抬手覆上他的眼睛,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你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何家翎眨了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在徐俏的掌心里轻轻一划。
徐俏登时收回手,词不达意道:“我的债很多。”
何家翎斜睨着她,“你难道欠了十亿?”
徐俏一愣,随即翘起嘴角,慢悠悠地说:“何先生,十亿不是我这种人可以借到的。”
“那你昨天在医院的时候为什么要那样说?”何家翎沉吟了会儿,意味不明道:“玩的欲擒故纵?”
徐俏不否认也没承认。
何家翎一直盯着她。
半晌,他忽而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他一句话也没说,只留下了道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一场莫名其妙的交易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一点一点褪去伪装,徐俏深深吸了口气,将脸埋在腿间,孤零零地蹲坐在地上。
空气里飘散着似有若无的薄荷香味,徐俏翕动鼻翼,偏过头,看了眼边上——毯子被随意地丢在地上,他坐过的那块床单,有了褶皱。
呆滞了几秒,徐俏慢吞吞地将碗勺收拾好,走到水池边,将大半碗甜汤倒进垃圾桶里。
冰冷的自来水浇在皮肤上,她却没有丝毫感觉,心不在焉地开始弯腰洗碗。
“哒哒哒——”鞋根不急不缓地敲击在水泥地上。
徐俏没有回头,她知道来人是谁。
戴婉站在她身后,沉默了一会儿,迟疑道:“你是不是又去找何家翎了?”
徐俏喉头鼓动了下,似乎在忍耐着什么,“没有。”
“我刚刚看到他了。”
徐俏脱口道:“是他来找我的。”
“他为什么要来找你?他怎么想的?”
徐俏语气很淡,“我怎么知道?”
戴婉走上前,替她关掉水龙头,“那你打算怎么办?”
徐俏垂眸,目光扫过自己那双泡得有些发白的手,心思有些飘,“如果他想玩,那我就陪他玩玩。”
“可是……”戴婉犹犹豫豫,“你不是已经打算绕过他了吗?这件事不扯上他不行吗?”
徐俏扭头看她,语气有些硬:“可是,我已经走投无路了,你让我怎么办?”
戴婉哑口无言,须臾,又战战兢兢地去碰徐俏的刺头,“算了吧,你好好当你的律师不好吗?再这样下去,到时候什么都没有了……”
徐俏打断她,“不要再说了。”
戴婉却是不依不饶,“徐俏,你能不能听我的话。”
徐俏无可奈何地撇了撇嘴,立马转了个话题,“你是不是快高考了?”
“嗯。”
“那你还不好好读书,成天跑到我这来做什么?”
“没事儿,我有把握。”戴婉说:“最近一次模拟考,我比上回进步了十名。”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
“我没有。”
徐俏真心实意地笑了一下,“你加油啊,一定要去A大美术系。”
戴婉逆光站着,面目模糊,声音飘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