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陡然间的闯入,清风徐来,屋内灯火随风摇曳,落在地上的影子,影影重重的。
屋内的人都有心理准备,也被孔之洵吓了一跳。
孔令若一下惊得站了起来,看向门外,昏暗的夜色中,孔之洵踏着大步走了进来,影影绰绰的,她也能感受到对方的焦急,嘴唇动了动,鼓起勇气,喊道:“阿爹。”
当年,她与父亲争吵了一番,一怒之下,顺着江水往下走,四处漂泊。直到路过江陵,看到钟不离,被他吸引,才拜师合欢宗。
这么算起来,有好几年没有回渝州凤翎台,也有好几年没有见到父亲孔之洵了。
孔之洵这么冷静的人,听到长女娇娇的一声“阿爹”,心里有千言万语。
最终,也只是“哎”了一声,道:“你回来就好。”
孔令若看着孔之洵没什么变化的容貌,眼里却含着关切之意,鼻头一酸,道:“阿爹,你不用担心我,这么多年,我过得都很好。”
合欢宗没有灭门之前,有孔家的弟子保护,有师门照顾,合欢宗被灭之后,有故人相助,有钟师兄照顾。
冷冷清清的空气中一阵波动,屋外传来一声温柔的问候,道:“原来是姐姐回来了,我倒是谁让父亲如此失态,丢下众人,急匆匆地离开宴会。”
柳玉然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是谁,她的另一个孔师姐孔令萱,孔令若的亲妹妹。
只是孔令若说过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还活着,至少目前要保守秘密,但是现在她的亲妹妹孔令萱跟来了,知道了现状。
也不知道该如何做?
姜云离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直接往外走,却听孔之洵道:“元清上尊,小女令萱来了也无妨,她是令若的亲妹妹,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
“嗯,你们在屋里说话,我去外面,以防其他人再来打扰。”
姜云离继续往外走,柳玉然也不好意思了,道了一声,也跟着走了出去。
等师徒二人退出之后,孔令萱才从庭院中显露出身影,缓步进入了正堂。
正堂里,一灯如豆,微弱的摇曳着,不算明亮,却能看清楚都有些什么人。
孔令若见到这个亲妹妹,还是老样子,一身素白色的衍一宗弟子服,温柔娇美的脸上挂着柔柔的微笑,她看着就不顺眼,白眼一翻,道:“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关心姐姐,听说合欢宗被灭门,姐姐失踪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可是很担心姐姐,吃不好,睡不好的。”孔令萱坐在离父亲和姐姐较远的位置上,柔柔地说道,那和善的模样极其真诚。
而孔令若不吃这一套,语气不太好地说道:“装模作样,我看你最近起色好得很,油光水滑的。还有,明明不喜欢我,却偏生在父亲面前一副姊妹情深的模样,你不恶心吗?”
孔令萱见到孔令若出口不逊,低垂的嘴角微勾,她委屈地说道:“姐姐,你误会我了。合欢宗被灭,我知道你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头,但是也不能将脾气发在我的身上?”
“我就是拿你出气,你又能奈我何?”
这对姐妹互掐了多年,孔令萱在众人眼里就是明事理的,处处忍让无礼的长姐,而孔令若这讨人厌的脾气,自然是被人呵斥的。
按照平常的惯性,这个时候,孔之洵应该出来阻止姐妹互掐,然后斥责孔令若一番。
而出乎孔令萱的意料,孔之洵只是淡淡地说了两句,然后不赞同地对着孔令萱,道:“令萱,你姐姐才回来,多让让她。”
孔令萱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抬眸就是受伤的表情,极快地掩去,道:“我听父亲的,多多让着姐姐。”
看看她多么的善解人意,哪里像孔令若这么泼辣无礼?
父女三人没有话说,气氛一下凝滞了片刻。
灯火摇摇曳曳的,昏黄一片,这模糊的光线下,还有一个俊美的陌生男子,俊雅不凡,淡定地坐在这里,仅仅周身的气质也让人不可忽视。
孔令萱好奇地打量着,眼神时不时落在对方身上,似乎好奇,似乎又在评估着什么。也许是光线不好,孔令萱的目光越发露骨,不善的目光来回巡睃。
一直被打量的钟不离目不斜视,就当没发现一般。
还是孔令若发现了苗头,讥讽道:“妹妹,这是我的师兄,你已经有李夕辞了,注意言行,别做让人误会的事情。”
孔令萱收回目光,无辜地看着她,道:“姐姐误会了,我只是好奇这位公子是何人?”
她见其他人不搭话,又停顿了片刻,解释道:“原来这位是姐姐的师兄,那我就放心了。”
自上次凤翎台上维护秦家姑侄,她被罚着给亡母抄佛经,就知道行事要更加严密,不能再让其他人抓到把柄了,哪怕这个人是她父亲或者亲姐姐。
孔令若嘲讽道:“你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么多年,钟师兄对我颇为照顾。”
孔之洵见到两个女儿又要吵起来了,他淡淡地说道:“令若,既然回来了,就和我一起回凤翎台吧。当然,你这位钟师兄若是愿意,也一起回去吧。”
这平淡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合欢宗已经被灭了,他们二人也无处可去,回凤翎台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是个让人心动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