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了南风一路,南风梳得整齐的头发经过颠簸有些散乱,落了两缕在脖子边,被他捏住,轻轻绕在指尖。
南风的肌肤没有他想的那般温软,而是紧绷且饱含暗流汹涌的力量,但这两缕发丝却是极软的,如烟,如雾,如柔软而绚丽的云彩。
大当家发觉他在颤抖。
“怕我?”他又惊讶了一次,见他不动如山,以为他不害怕呢。
南风将手缩在袖子里,袖子里也是冰的,“冷。很冷。”
大当家:“……”
大堂里都是会武功的头目们,有内力傍身,即便只是寻常单衣也很少会感觉冷,没想到这公子哥穿了这么厚还是冻得直发抖,他的身体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弱啊!
“让人生两个火盆送过来。”大当家吩咐,不知为何又加了一句,“用好炭。”
师游“哧哧”坏笑,“大当家带他去做点能暖和起来的事不就成了?还省了炭火,多好。”
“不急,不急。”大当家连说两个不急,就在南风身旁坐下来,一眼不眨地盯着他。
这个平静的南风太好看了,他还没有看够,等他看够了他平静的样子,然后再看他慌乱的样子,恐惧的样子,痛苦的样子,求饶的样子,迷醉的样子……
他要一个一个慢慢来,每一种样子他都要细嚼慢咽,看到爽看到过瘾,才放过这个让他花了大力气弄到手的美人。
火盆很快送过来,大当家却没让人直接送到南风身边,而是要笑不笑地对他说,“想要暖和,说点好听的,就让你暖和起来。”
南风一直闭着眼睛,坐在椅子里,背靠在靠背上,为躲开烛光的直射,头微微偏向右边。大当家为了方便看他的脸,恰好就坐在他右边。
听到他的话,南风慢慢抬起了眼睫。
大当家近距离的,第一次看见和看清他的眼睛。
惊艳程度堪比破蛹成蝶。
“不给吗?”南风轻声问。
大当家起身亲自把火盆搬了过来,还问了一句够不够。
啃完排骨,正在用酒解油腻的师游看着这边,很是疑惑,“嗯?”他的角度看不见南风的正脸,所以没注意到对方已经睁开眼睛了。
大当家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南风吸引走了,就这么痴痴地看着他。
“现在什么时辰了?”南风问。
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二当家突然说,“方才外面敲过更,刚过亥时。”
不止是二当家,暗处还坐着许多人,都在用赤-裸的眼神打量南风,垂涎欲滴,碍于大当家在,才没有动手动脚。
“时辰不早了,大当家,该歇了。”师游咽下最后一口酒,走向南风。他觉得大当家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别是被公子哥迷了魂吧,美人计什么的,要是以后大当家对他言听计从,那可不行。
他走出三步,在离大当家和南风还有五六步远的时候,南风突然动了。
他理了理衣裳,慢慢站了起来。
他站了起来……
他站了起来!
师游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此人有诈,大家戒备!”
在场众人还未及反应这句警告的意思,师游已经被南风掐着脖子摁在墙上,力道之大让墙壁在师游背后皲裂破碎。
南风歪了歪脖子,一双注视着师游的眼睛澄澈通透,哪有作为瞎子的混沌与空茫?
“你……你的病是装的?!”重伤的师游呕出一口血。
“我是否有病,我和强不强并无太大关系。”南风松手,任师游慢慢滑落在地。他负手转身,方才没有反应过来,被他这一掌吓醒的其余头目此时已经围在他身后,亮兵器的亮兵器,发功的发功。
唯有坐在南风椅子旁的大当家毫无动静,仍是一脸痴痴的表情,全然不知他看的那个人已经不在原处了。
南风依旧一脸春风化雨的温和,对二当家说,“多谢回答时间的问题。”
二当家神色一凛,举刀就往南风头上砍去,却砍了个空。南风竟然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凭空消失了,连气息都探查不到。
所有人都恐慌起来,四下打量寻找,找不到人的他们不约而同感觉到后颈微凉,像被什么人的手指拂过,伸手去摸却又什么都没有。
二当家突然惨叫了一身,然后整个人犹如被人融了骨头般软倒下去,化成一滩没了支撑的皮肉,连头颅都瘪了,五官扭曲移位,彻底看不出人形。
这死法太过于可怕,站在二当家身边的人全都吓得后退。
然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这可怕的招术防不胜防,躲无可躲,无一幸免。
满屋子的人全都这样一个接一个融了骨头,变成一滩一滩的肉饼。
最后除了肋骨全断、筋脉尽损的师游和还坐在原地傻笑的大当家,整个大堂寂寂无声,再无半个活口。
“我不发脾气,不代表我没有脾气。”南风对满屋子的死人说。
他轻轻弹了弹袖子,裹紧身上的大氅,缓步走出大堂,顺着寨子的石阶拾级而下。
比起大堂恐怖的安静,前寨喧闹的过分,听动静应该是有人在攻寨,听起来战况激烈,来的人似乎不多,但是却把整个寨子搅得天翻地覆,让他们顾此失彼,惨叫声接连不断。
南风听见那些惨叫声里有道冷峻十足又寒意深深,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着急紧张的声音,“南风在哪里?那个被你们大当家抓来的好看公子被你们藏到哪里去了!”
没想到最先赶到的居然是他。
南风心念一动,接着身影一晃,人已经落在十丈开外一个大树的树冠上,脚下踩着一根不比小拇指粗的树枝,在寒风中站得稳稳当当,居高临下地观看着底下的战况。
高手都死在大堂了,剩下的是难缠的小兵,层层叠叠像蚂蚁一样涌上来,杀了一波还有下一波。
闵循和张泽杀之不尽,张泽有些心急,“这里我顶着,你赶紧去找你兄弟!”
上空的南风突然“咦”了一声。
方才他使的招术是……破云诀?
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招术里,破云诀杀出重围,刚开始只是试探性使了一招,发现效果居然还可以,于是越使越多,越使越顺手,从生涩到融会贯通,不过三十来招。
张泽一剑捅死一个颇有些身手的小头目,抬起受伤的手臂指着闵循跳脚,“你踏马是魔鬼吗?!既然这么厉害,赶紧放个大招啊!”
闵循脑子里殷雪璃手抄的破云诀心法在手拉手转圈圈,他反吼了张泽一句,“我也不知道哪招大哪招小,我今天第一次用啊!”
破云诀短短六百个字,却博大精深,从轻功到武器到心法全都有,他想着其中要求的气脉走向,一掌扫出去,顿时撂倒一片。
张泽为他鼓掌,“加油!就是这样!再接再厉!”
闵循却飞身从撩开的缝隙里跳出包围圈,落在远处的屋顶上,扔给张泽一句,“你顶着,我去找南风。”
张泽:“……我日你仙人板板哦!”
闵循直接冲进大堂,已经做好了大开杀戒的准备,却看到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一幕。
这是……
闵循愣在大堂里。
闵循虽然并没有亲眼见过,却经常听见有人给他科普曾让那个人扬名立万的溶骨锥。那人和他一样,身边高手如云,已多年不曾亲自出手。他为修身养性,闵循则因为属下太靠谱,根本没他出手的必要。
溶骨锥和他的大熔延术、殷雪璃的傀儡术、林逐的寒冰阵并称天下四大邪功。辨识性高,杀伤力大,一旦出手,绝无活口。截止目前,修炼这四大邪术的四位大佬都没有收徒,所以能使出来的只有本尊。
闵循在前往茗烟山前就曾下定决心,待他的大熔延术大成,就北上寻夏祎,看看能不能和夏祎打成平手。
闵循大脑好像罢工了,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自己在分析什么问题。
他在傻笑的大当家面前捡到一段白绫,认出是蒙在南风眼睛上那条。
南风在这个屋子待过,或者他刚走。
在闵循的认知里,一直根深蒂固地相信着,夏祎这个低调到极致、性格内敛的高手在北方上国,和他一样被万人追捧,过着仙人般的生活。所以,他绝对,绝对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还突发善心救个落入贼窟的病弱公子。
除非,除非……
除非落入贼窟的,就是夏祎本尊,迫于不得已的原因,才使出溶骨锥。
传闻夏祎因追求武功的极致,修炼魔功逆天而行,结果伤了眼睛;传闻夏祎幼时不爱现有的武功秘籍,偏要剑走偏锋自创溶骨锥,因年纪小掌握不到火候,被功法反噬伤了自己的腿。
传闻夏祎生得极美,上国君主慕名许久,写亲笔信由丞相带着登门,以期得见一面却被拒绝,上国君主不仅不恼,还写了一首赞扬夏祎品性的诗,传为佳话。
传闻……
他明明能把有关于夏祎的传闻倒背如流,为什么遇到南风后,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吧,掉马的是南风不是闵循
写得皮都快掉一层了,求大家多留点评论,码字速度慢如狗的作者哭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