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循练功那座山有个很雅致的名字,叫茗烟。
这个地点是他的大祭司花了三天三夜算出来的,说这里的龙脉和他的功法气场很配,两者相加,天时地利人和,一定能助他功法大成,冠绝天下。
唯一有一点不好,茗烟山往东三十里,是薛家祖宅,里面住着一个叫薛紫琳的,从十岁就宣告她要嫁给闵循,让闵循避如蛇蝎的臭婆娘。
不过闵循平日里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外加狡兔三窟,薛紫琳很难找到他本尊,这次茗烟山离薛家如此之近,万一薛紫琳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针对这种情况,闵循的属下经过激烈的讨论和周密的甄选,最后得出“让主子低调些,假扮成农夫上山就好了”这种绝妙至极的方案。
闵循想用断雪刀像割韭菜一样把这群不靠谱的属下的脑袋全部割下来,反正留着也是浪费。
总而言之,这就是导致林南风主仆认定他是农夫并且深信不疑的罪魁祸首,他有心申辩,偏又无从申辩,只觉心好累。
即便告诉他们自己的身份,他现在一点武功都使不出来,别人也不会信啊!
闵循被南风的歉意包围,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吐出声音,“哪里敢嫌弃,要多谢公子费心。”
南风笑了,“应该做的。”
林竹已经做好饭菜,招呼闵循过去帮忙,称呼特别亲切,“诶!农夫!摆一下桌子。天都黑了,不知道点灯的吗?!”
闵循脸上笑眯眯,心里在骂娘。
等你小子知道老子身份那天,你不五雷轰顶如丧考批哭爹喊娘跪地求饶,老子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晚饭是两菜一汤。
炒肉片,炒萝卜片,猪油蘑菇汤。
看着简直不够塞牙缝的份量和清汤寡水的摆盘,闵循顿时觉得自己以前嫌弃不吃的那些东西都是山珍海味。
他中午只喝了一碗粥,能撑到这时已是不易,也不管菜是什么,只要能入口就行,这顿饭竟然吃得十分香甜。就是林竹小子嫌弃他吃得多,在他去厨房添第二碗饭时悄悄和南风说,“吃相挺好,模样也好,但还真一点不客气啊。”
“别笑人家,专心吃你的。”南风说,“明天多做两个好一点菜吧。”
闵循第二碗饭吃的就有点不是滋味。他看着家徒四壁的茅草屋,勤俭节约的主仆二人,心想以后出去了,一定要让这两人过上优渥的生活,金银财宝随便挑,再也不会请不起大夫看眼睛治腿疾,也不用每顿饭清汤寡水吃糠咽菜。
不过这都要他恢复功力,回到自己的地盘以后再谈了,在那之前,他连透露自己是谁都得思虑再三,毕竟这么多年来,想他死的远比摩拜他的人多,要是让人知道他落到这步田地,纷纷赶来趁人之危,那可就真的玩完了。
闵循从这碗饭里吃出无尽的世事无常人生坎坷来。
主仆二人并没有察觉到他丰富的内心活动,林竹看着闵循明显放慢的进食动作,若有所思,最后决定明天一定按少爷的吩咐多弄几个好菜上桌。
因为这农夫吃的实在太委屈了!他看起来都要哭了!
入夜,闵循自觉的从床榻搬到地铺睡,把床让给正主南风,而林竹依旧睡在厨房。
南风身子弱,入睡倒是快,浅浅的呼吸声萦绕在周围,扰得闵循根本无法入睡。
他从出生到现在,除了小时候和师父吃了几年苦,其他时间无不养尊处优,像这么睡地铺,还是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