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队,那妹子怎么不上来?”林清致不解。
“她说不顺路。”
林清致:“……”
卧槽,什么情况?居然还有妹子拒绝他们童队的顺风车?
“童队,空姐啊,制服诱惑,带劲儿!”透过挡风玻璃,林清致看到那姑娘一身笔挺的职业装。
“清致,中铁制服,她是乘务员,你什么眼神?再说高铁站哪里来的空姐?你脑子瓦塌啦!”童时誉坐在后座,摸出一包玉溪,从中抽出一根烟点燃。
林清致:“……”
烟被点上,一时间车厢里烟雾缭绕。他递到嘴边吸了一口,五脏六腑都是尼古丁和焦油的味道。
路虎被重新启动,车子快速向前。后视镜里沈君瑜依旧站在原地,没打伞,身姿单薄纤瘦,越来越小。
***
沈君瑜最后是和人拼车的。
因为她到的地方远,出租车司机还特地多收了她一笔钱。她赶时间,也不愿和司机计较。
初秋的墓园,草木清寒,景色颓败,萧瑟冷清的意味分外浓烈。
叶家上下,叶初阳生前的同学好友,以及陆臻他们都已经全部到了。所有人都在等她。看到她不负众望来了,众人都很是欣慰。毕竟他们知道,叶初阳最想看到的莫过于沈君瑜了。
“抱歉,来晚了。”她吸了吸鼻子,鼻音很重。
叶母忙迎上前,扶住沈君瑜的双肩,“好孩子,你来了就好。”
她知道,于沈君瑜来说,下定决心过来,一定经过了好一番的思想斗争的。
墓碑上,年轻的男子,浅笑吟吟,目光温柔,一如当初。
沈君瑜看着,眼睛一阵刺痛,眼眶顿时红了。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经不会哭了。自打叶初阳出事以来,她哭得太多了,眼泪都已经流光了。
陆臻清楚她心里的痛,揽着她肩膀,无声安慰。
宛丘历来有这样的习俗,要给逝去的人办百日礼。从6月6号叶初阳出事到今天刚好一百天。
这三个多月来,她每天过得跟行尸走肉一样,用高强度的工作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就怕自己一闲下来就开始东想西想。
仪式简单,几个亲朋好友到场,三两下就差不多了。
叶父叶母老年丧子,这其中的伤痛自然是极大的。叶父掩面而泣,痛苦不堪。叶母则哭得跟泪人一般,压根儿停不下来。
结束后,沈君瑜让众人先走,“我想再待会儿。”
叶父叶母点头,“也好,你陪他说说话。”
叶家其他人安慰她几句纷纷离开了。最后只剩下陆臻和她。
“臻臻,你也先走吧。”
“君瑜……”陆臻有些迟疑,沈君瑜的状态看着很不好,她不太放心留她一个人。
她牵了牵嘴角,笑得虚弱,“放心,我没事的。最难熬的时候都已经过了。”
熬过最为艰难的一段时光,以后不管她再遇到什么,她都觉得不甚重要,更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那行,等你结束了我来接你。”陆臻从包里翻出一把格子伞递给沈君瑜,“这个你拿着,别感冒了。”
刚才在高铁站等出租车她的衣服已经全湿了。现在有伞没伞对她来说其实都没太大区别。不过既然陆臻有心,她自然不能辜负。
陆臻离开后,她撑着伞一个人在叶初阳的墓前坐了好久。
墓园四周寂静,凉风婆娑着树叶,阵阵沙沙声响传来。除此之外,便只听得到她厚重的呼吸声和鼻音。
许是这地底长眠着过去她最亲密的男人,她能感受到他就在自己身边,她甚至能看到他对着自己笑,听到他温柔地叫她名字。因而她并不觉得害怕。她的一颗心早就被疼痛填充满了,哪里还会有其他的感受。
她静静坐在墓前,并没有说话。叶母说让她和叶初阳好好说说话,其实她根本无话可说。她的那些话只想对着鲜活有生命的人说,而不是现在这样一块冷冰冰的墓碑。
她无时无刻不在想,为何老天爷要对自己这样残忍吝啬。她和叶初阳是高中校友,他比她高一届。他们谈了三年恋爱,感情稳定。今年是毕业的第二年,两人工作稳定。他都已经向自己求婚了,而她也答应了。婚纱照也都拍好了,就差挑个时间领证摆酒席了。
谁都想不到一场医闹,他就长眠于此,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强迫自己不能再想了。今天一整天,她的情绪低落暴躁,现在已经到了奔溃的边缘。若是再想下去,会发生些什么,她自己都难以预料。
“初阳,我下次再来看你。”她起身,这个地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待了。
雨水簌簌下落,拍打着光洁伞面,她捏着塑料伞柄,鞋底踏过湿漉漉的路面,脚步有些虚浮。
出了墓园,沈君瑜给陆臻打电话让她来接自己。
陆臻的速度非常迅速,十五分钟就赶到了。
“擦擦。”陆臻给沈君瑜递来一条干毛巾。
她伸手接过,擦干头发上沾染的雨水,并将潮湿的针织开衫脱下来放在座位上。
看到她的动作,陆臻抬手打开了车里的空调。
没多久,整个车厢的温度都升高了。
一路沉默,谁都心照不宣,没有开口。
雨天天黑得早。傍晚六点多天就已经黑得差不多了。路灯之下,雨雾朦胧,成排的梧桐树抖动着枝丫,筛下点点雨水。
车子匀速往前行,畅通无阻。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小孩突然出现在马路中央。
陆臻定睛一看,心下一慌,忙使劲儿扭转方向盘,拼尽全力避开那小孩。谁知用力过猛,车子不受控制往左边猛地冲过去。
“啊!”两声尖叫!
一瞬间巨大的冲击力传来,陆臻的车就和一辆黑色的路虎来了个亲密接触。
“我去!”陆臻猛地拍了下方向盘,忍不住爆了粗口:“什么破运气!”
沈君瑜倒是镇定,抬了抬厚重的眼皮,“下车看看。”
两个姑娘一同下车。
同一时间,路虎车上的人也下来了。
隔着萧索稀疏的雨幕,沈君瑜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竟然是童时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