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场雨
既然决定了,沈君瑜就不再犹豫,直接从高铁站出去,准备拦辆出租车去西郊墓园。
宛丘今天的雨比横桑要大一些,阵雨,暗淡的天光下,雨雾缥缈朦胧,雨滴淅淅沥沥,如断线的珍珠,不断敲打着满是尘土的路面。
水花不断在地面上漾开,快速圈起涟漪,斑驳陆离,迷潆一片。
时间很赶,来不及换衣服,她身上还是穿着制服,外面套一件针织开衫。
因为下雨,高铁站的出租车很是紧俏,她等了近十分钟也没拦到一辆。
手机微信的提示音一直响个不停,都是陆臻发来的。
陆臻:「君瑜,你到哪儿了?」
陆臻:「我们已经到了,就差你了。」
陆臻:「要不要我开车过去接你?」
……
一连七.八条语音。沈君瑜被好友催得更加心烦,手指轻点键盘,快速回复。
沈君瑜:「我还在等车。」
陆臻:「还在等车?怎么这么慢啊?」
沈君瑜:「嗯,高铁站出租车少。」
陆臻:「那我过去接你。」
沈君瑜:「不用。」
从墓园到高铁站少说得四.五十分钟,来回至少两个小时,省得折腾。
她的手不自觉地捏了捏包带,胸腔堵满气,心情郁结。
——
下雨天,路上堵车,林清致赶到高铁站时,童时誉刚好从出站口走出来。
“童队。”他从车里出来,挥舞手臂,隔着凉薄的雨雾,远远地叫童时誉。
男人快速转身,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那辆路虎,迅速迈开长腿朝车子走去。
“不是叫你别来接,我自己打车过去么?”他微微拧了拧眉。
“打车多慢啊,再说这下雨天出租车哪那么好打啊!”林清致的视线扫到童时誉的额头,顿时大叫:“呀!童队你额头怎么了?”
童时誉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指尖触摸到一块纱布,淡声道:“没事,磕了下。会场那边怎么样?”
比起额头,他更关心会场的情况。
市交警中心组织了一场交流会,旨在让各分队的警员切磋学习。童时誉身为宛丘第一交警大队的队长,这次交流会由他主持。不仅要主持大局,更要登台给底下的警员发言。
他原本是在休假,趁着休假回了趟老家横桑。就是因为这个交流会,他才不得不终止休假回来。
他历来最烦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在他看来全是流于形式,并不见得有太多实质性的作用。可没办法上头喜欢搞这些。死命令压下来了,他除了硬着头皮上别无他法。
“放心,一切准备妥当,就等你去主持了。”林清致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回答。
童时誉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行,那我们快过去!”
“得令!”
上车,落锁,车子发动。
“童队,还好我来接你,你看这高铁站的出租车多紧缺,那边一堆人没拦到。”林清致指了指正前方,“你自己打车过去,没准儿就误事了。”
男人坐在后座,原本正在低头专注摆弄手机,听到林清致的话,他这才微微抬起脑袋。
前方雨雾里,一大群人正在等出租车。只要有一辆出租车开来,车还没停稳,立即就有一窝蜂的人拥上去。场面一片混乱。
宛丘的高铁站地理位置非常的偏,距离市区很远。而且又是下雨天,一些滴滴司机都不愿意接这边的单子。出租车难免紧俏。
咋一眼望过去,童时誉发现人群中有一抹熟悉的身影隐在里头。
沈君瑜还是穿之前的那套制服,外面搭一件象牙白的针织开衫,很是扎眼。他几乎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她背着包站在人群里,没有打伞,身形单薄而落寞。她娉婷立在远处,突然让他觉得她像极了水面上的浮萍,无根无枝,在风雨里瑟缩飘摇。
更像一道稀薄的剪影,随时要被风给吹散。
他记得那天夜里,漫天大雨,迷蒙雨雾中,她也是这样没有打伞,任凭雨水浇在身上,面容枯槁,眼神完全是失焦的,孤魂游鬼一样。
她拼命抓紧他衣领,歇斯底里地诘问他:“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抬起手臂摸了摸自己受伤的额头,眉峰紧紧蹙着。
车开到女人边上,即将略过,他沉声说:“清致,停车!”
这指令来得突然,林清致猛地急刹车,路虎向前一倾,“嗤”的一声响,车轮划过粗嘎的路面,最终停下。
他还来不及细问,就只见童时誉降下车窗,探出头对着外面喊:“沈小姐!”
一个年轻的女人听到叫声看过来,一张瓜子脸清秀温婉。
林清致扫了两眼,发现这女人长得很像当红小花旦纪想,不单脸型像,身子骨也很像,消瘦羸弱,黑色丝袜包裹下的两条腿竹竿一般纤细,一阵风都能给刮倒。
家里头有个纪想的迷妹,天天在他耳边想妹子长,想妹子短的。林清致这个大老爷们对纪想那张脸可是印象深刻。
几个意思呀?靠,一定有情况!
他不动声色又看了两眼,一时间竟然觉得这姑娘很是眼熟,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
沈君瑜顺着声源看到了童时誉,以及那辆黑色的路虎。
“沈小姐去哪?我们送你。”男人一开口,音色低沉清润。
雨水已经将她的刘海打湿了,黏在一起,隐约可见她光洁的额头。发顶处尚有雨露凝结在上面。
她想也未想便摇头拒绝,音色清冷,“不用了童队,不顺路。”
她要去墓园,谁都不会和她顺路。
童时誉:“……”
听到她这话,童时誉浓眉一皱,不再坚持。立马沉声吩咐:“清致,开车!”
林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