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绥搬回去,房子里又恢复了往常的宁静。祁嘉亦盯着玄关鞋架上的拖鞋,定定站了两秒,才俯身换鞋。
项绥在的那几天,他每天回到家光着脚的时候都暗暗提醒自己第二天一定要去附近超市一趟再买一双拖鞋,但脑子里堆积了太多工作内容,这种生活琐事只穿过大脑皮层到达过头脑而已,转眼就忘记了,因而一直没买成。
光了几天脚,重新踩上这双鞋,便感觉过去那几天都有点不真实起来。项绥也把她的东西收拾得很干净,仿佛从没有来过这个家一样,没有一丁点儿她的气息。
如同她这个人一般,走得干净利落。
祁嘉亦倚着门框站在卧室门口,半晌,徐徐吐了口浊气。
她不但做事干净利落,在人情方面也挺寡淡。打扰他几天,来时没有一句稍表歉意的谢谢,走时也没有跟他知会一声。
-
说到做到,祁嘉亦连着几天都给项绥定了那家粥店的外卖,晚上也给项绥送晚饭。从项绥这个方向回家只是路绕一点而已,倒也无妨。
而如他所说的,项绥索性也心安理得地接受。安静地把伤养好对她也好,等过几天去医院复查没事了,她再去一个地方,也打算回德国了。艾瑞克他们最近还是时常会联系她,说大家都很想念她,问她什么时候回去。以免他们担心,她也没敢告诉他们她受伤的事,只是反复告诉他们快了。
这期间,她去过一次那栋别墅楼,跟往常一样,顶着晚上裹着秋意的夜风,一站就是很久很久。
回德国的话,应该会很长时间不会再回来了,也或许永远不会回来了。那世上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如今看着很好。那挺好,她挺知足的。
项绥窝在沙发里盯着手机里保存的九迎连锁酒店创始人蔣楚振和他夫人的网图发呆,直到手机突然震起来,她一个哆嗦,这才回过神。
祁嘉亦的例行电话,问她晚上要吃什么。
以免伤口发炎,其实很多东西项绥不是很敢吃,而且祁嘉亦虽然每天都会周到地这么问,但给她带的也只会是那家粥店的东西,只是可以选择不同口味对伤口没有影响的粥而已。而她其实不是喜欢换着口味吃的人,所以这几天她让他带的都是同一口味——她搬回来那晚他带过来的荠菜瘦肉粥。
连着几天,祁嘉亦似乎都没摸出来点规律。
整理了情绪,项绥才启唇,“老规矩吧。”
“行。”祁嘉亦说,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他正在文件柜里翻找资料,“今天应该能按时下班,不会像昨天那么晚。”昨晚他临时开会,也忘了跟项绥说一声,七八点散会了才想起来这个事儿。
一整天也没怎么动,没什么体力消耗,其实项绥对那一顿晚饭并没有那么饿到非要吃的强烈念头。所以她兴致缺缺敷衍道,“祁队长看着办吧,不来也没事。”
彼此间沉默了两秒。
“那就这样吧。”祁嘉亦率先挂了电话。
说实在的,他不太擅长跟女人打交道。像苏一沁这种是多年的朋友还好,感情已经像兄妹一样,但项绥于他而言是个另类的存在,一起经历过一些事,朋友似乎算不上,但关系又绝对比陌生人近。她因他受伤,他照顾她无可厚非,但偶尔,他会怀疑那时候他承诺负责她的饮食是不是责任心一时作祟,冲动过头了。以两个人不算友好的关系,这么若无其事地每天通话、见面,其实挺奇怪的。除了必要的交流,通话里出现的不论时间长短的空白都会让他有点不自在。
好在项绥还有两天就可以去复查了,到时候没事的话,他们这奇奇怪怪的密切联系就可以结束了。
他暗自这么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长长吐一口气,摒除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继续专心投入工作。
提前跟项绥确认了下班后过去她那边的安排,临近下班的时候,他却突然接到了靳自南的电话。
靳自南说今天恰好是周五,晚上叫上苏一沁一起,大家一起吃个饭,他最近发现一家新开的餐厅,应该不错。
“你跟一沁去吧,我没空。”祁嘉亦想也不想就拒绝。
苏一沁自己开了间工作室做服装设计,没有上班时间的限制,自由得很。
靳自南当然不会告诉他就是苏一沁主张要叫上他一起的,“别呀,工作要紧,但偶尔也要学会放松,劳逸结合,说不准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呢。”他绞尽脑汁用自己能想到的说辞规劝他。
祁嘉亦不为所动,“我真有事儿。”
“有事也要吃饭不是?没有社交的人生是不完整的,祁队长。”靳自南继续义正辞严外加引诱,“而且那家餐厅的素食听说不错,一起去尝尝。”
祁嘉亦不作声了,似是在思考。
片刻后,“有清淡的不?粥之类。”
“那必须有。”靳自南斩钉截铁。
“那你们先过去。”祁嘉亦松口,“我晚点到。”
得到苏一沁胁迫他要到的答案,靳自南这才喜滋滋挂了电话。
-
六点一过,项绥就准时接到了祁嘉亦的电话,让她下楼。
项绥应了声准备挂电话,又听得祁嘉亦喊住她,“今天没买粥,去外面吃吧。”
项绥不知道他突然哪来的好兴致。
下班高峰期,路口堵塞有点严重,车子在车流里缓缓往前移动着。
项绥望着前不见首后不见尾的车流,有点无聊。
“快到了。”祁嘉亦目不斜视盯着前方路况说。
项绥偏头往他看一眼,又无所谓地游移开视线,“祁队长似乎今天心情不错,还有兴致去外面吃饭。”
“朋友说有家新开的餐厅不错,让我一块去尝尝。”
听到朋友两字,项绥脑子里便立刻反应出苏一沁和靳自南的名字。
“哦~”项绥拉长尾音,“所以这是祁队长跟朋友的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