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嘉亦不知道项绥为什么突然提出要见杨博。而事实是,杨博的哥哥杨浩上午来找过他自首,承认人是他捅的,还提供了证据,并且牵扯出他们父亲去年的事。杨博早在她来之前就放回去了。
“你来了也不见不到他。”项绥不听他说话,祁嘉亦只能拉住她。伸手之时顾忌到她身上伤不少,只是揪住她袖子一块。
“现在关着的是他哥哥,不是他。”他说。
“是吗?”项绥状似惊诧地反问,随即又不甚在意地抿唇笑开,“既然来了,我就见见他哥哥吧。”她拂开祁嘉亦的手,径直朝办公区去。
林昭不知道项绥为什么又来了,见她开口就说要见杨浩,他板着脸就拒绝,“不行。”
意料之中的反应,项绥微笑,“林警官……”
“让她见。”祁嘉亦在她身后吩咐。话是对林昭说的,他一双充满探究的眸子微眯,却是看着项绥。
他说了话,林昭再不乐意也只能服从,领着项绥去拘留杨浩的地方,就给他们五分钟的时间。
但对祁嘉亦对项绥的态度转变林昭还是困惑万分的。项绥给他们找茬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祁队还是跟他们一样对这个女人同仇敌忾的,但是现在怎么好像,纵容了一点?他们队长受虐狂?
祁嘉亦看他几次偷眼看他,欲言又止,索性主动开口,“有话就说,男子汉不要婆婆妈妈。”
得到了许可,林昭犹豫了下,还是小心翼翼问,“祁队,你、不讨厌项绥了吗?”
“我对事不对人。”他倚着办公桌,随手从桌面抽了份文件出来。
“对人的话她挺讨厌的,对事的话,她几次三番针对我们这种行为也挺讨厌的……”
祁嘉亦知道他什么意思,淡声说,“但是她救过我。”虽说昨晚他也将她从那辆疾驰的车前救下,但说到底,她肩膀受伤,还是因为他。就事论事,他不是会因为她之前无理取闹的行径就忘恩负义的人。而且他二话不说便让她去看杨浩,不过是因为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项绥进来指名点姓跟林昭说要见杨浩,但他只跟她提过是杨博的哥哥,并没透露过杨浩的名字。他将前后所有的事情联想了一下,大概可以理解为,她能准确知道,或许是她认识杨浩,甚至杨浩上午会突然过来自首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或者有她的原因在里头。而她昨晚被绑架,受伤进了医院,竟然选择不做追究,这跟她之前故意引出对方的举止相矛盾。
之前没想过来看杨博,昨晚一被绑架,今早就特地从医院过来要看杨博,恐怕是知道杨浩会过来认罪,特地来看杨浩的。
这其中的关系,怕是只有一个理由最能解释得通——
带走项绥的人就是杨浩,而项绥得知杨博案子的真相,说服了杨浩来自首,或许是谈妥了条件,或许是项绥单方面的维护,总之她就是不追究杨浩的过错,甚至似乎还关心得很。
其实结合她在国外时将陆元他们拉回正途的经历,如果当时她没说谎的话,这个解释,几乎没有破绽。
五分钟后,项绥出来了,神色平静,跟进去时没什么两样。
“林警官,谢谢你。”项绥道,面上挂着淡笑。
林昭就不喜欢她这样。不管明里暗里给他们使过多少绊子,跟他们有多少不愉快的对立,她面对他们的时候却总是一副带笑的看似温文无害的嘴脸,仿佛他们之间没有过过节一般,其实心里不知道又在暗暗动什么歪心思。典型的笑面虎,虚伪!
“谢我做什么,你要谢的是我们祁队。”林昭没什么好脸色,硬邦邦道。
项绥眸色一刹难辨,面色有瞬间的微顿,随即眉梢微扬,她一笑而过,只字不提祁嘉亦。
“看你们似乎也不太乐意看到我,我就不自讨没趣了,走了。”她莞尔,跟他们摆了摆手,往门外走去。
很多时候,她仪态总是得体,背脊总是挺直,宛如戈壁上一株傲然挺立的白杨。
祁嘉亦跟林昭交代了几句,抬脚跟在她身后出去。
感觉到身后尾随的人,项绥瞥了眼,又淡淡收回视线,“祁队长跟着我做什么?”
“我出去办事,可以顺便载你回医院。”祁嘉亦答。他是真的有要出去一趟的必要,只不过原本可以晚一点再去,他调整了工作内容的先后顺序而已。
“你在台阶下等着,我去拿车。”他说罢,出了门往另一个方向走。
祁嘉亦不是会做一些无用之事的人,他送她回去,想必不会真只是单纯为了送她。项绥望一眼他离开的方向,收回视线,无所谓地望天。
今天气温反常地回暖几度,天气有些好,下午时分,阳光还直逼眼睛地刺眼。项绥没按祁嘉亦说的在台阶下顶着太阳等,看他的车悠悠在视线内停下,她才迈步下去。
她上车系好安全带,祁嘉亦启动车子离开。
没有要跟祁嘉亦交流的意思,等车一动,项绥就倚着座椅靠背闭目休息。
她也是真的有点累。昨晚便没怎么睡,早上在医院又醒得早,她白天不怎么容易入眠,身上带伤翻身都难,更是睡不着。
祁嘉亦却没打算一路沉默。
目不斜视看着前方路况,他突然开口,“你认识杨浩。”不是疑问的语气,他斩钉截铁道。
项绥眼睫微动,没应声。
祁嘉亦也不管她,继续说,“你跟林昭提出要见杨浩时暴露了。我没跟你提过杨浩这个名字。”
项绥缓缓睁眼,侧头盯着祁嘉亦。半晌,她轻笑出声。
瞒不过祁嘉亦,她也不再刻意隐藏,“不愧是当警察的,心思真是敏感缜密得很。”别人随便说点什么都能捕捉到其中的重要信息。
祁嘉亦当然不会把项绥的话当做是她的真心赞扬,对她的戏谑恍若未察,“昨晚带走你的那个人,是杨浩?”
“祁队长会这么问,想必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问我?”项绥缓缓道,“不追究的话,也没有讨论的必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