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嘉亦警惕地沿着二楼扫视过去。今晚月光清浅,视线所及都是一片朦胧不清的黑。怕项绥真是被带到这儿,亮了光照会惊动对方,祁嘉亦没敢使用任何灯火,只能借着屋外透进的月色分辨屋内的景象。
高度警惕地放轻脚步一步步往那边挪,祁嘉亦忽然听到细微的刮擦声。耳尖微动,他从后腰掏出枪|支,戒慎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再往前的屋子里,屋中间,隐约中似有一道人影端坐。
祁嘉亦皱眉再盯,确认是一个人,似乎还是个女人。他将食指放进扳机护圈,握紧枪|支逐步靠近。
近到那人身侧,他将枪口怼准椅子上的人的太阳穴,那人缓缓转头。
“项绥?”看清座上的人,祁嘉亦怔了下。
项绥嘴巴被布堵着,看到是祁嘉亦,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许扬还在高度紧张地留意着路过的每一间屋的动静,便谨慎地留意着四周。再一往走廊抬眼,就见不远处祁嘉亦抱着个人过来。
许扬赶紧迎过去。
“怎么了祁队?找着了?”他边问边不自觉看一眼祁嘉亦怀里的人,项绥头歪向祁嘉亦胸口,散落的长发几乎将她的面容尽数遮掩。
“找着了。”祁嘉亦脚步不停,答,“受了伤,我先带去医院,你通知其他弟兄收队。”
“好。”许扬紧跟着祁嘉亦往外走,应下便赶紧掏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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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并没有很长。天光乍现的时候,项绥悠悠转醒了。入目便是一片白,她盯着天花板数秒,思绪慢慢回转,反应过来这是在医院。
她动了动想要支身坐起来,却忘了肩膀的伤,这么一用力,拉扯到肩部,不由得嘶了声。
“你肩膀轻微骨裂,还是不要乱动的好。”一道熟悉的磁性男声从门口的方向传来。
祁嘉亦望她一眼,拎着暖水壶进来,说,“应该是花盆掉下来的时候砸到的,拍了片,轻微骨裂,已经包扎过了。”
项绥淡淡嗯一声,微蹙着眉去触被椅子砸过的那半边身体。手臂和背部肩胛的位置又酸又痛,骨头像散了架似的,也不知道伤成什么样儿。
“不用看了。”祁嘉亦拉过小椅子在病床前坐下,“给你检查过身体,应该是被重物击打过,有瘀伤,还有破皮的地方,都给你消毒上过药了。”
“……”项绥缓缓转头看他,“你检查的?”
祁嘉亦这才明白她眼里那警惕微冷的意味是什么意思,无奈抿唇,“如果是我,那也是形势所迫。”赶在项绥开口之前,又坦诚,“但是这次不是我,夜里有值班护士。”
项绥不自觉放下心。
躺着不动弹有点累,她用肩膀被骨裂的那边缓缓撑住身体想坐起来,祁嘉亦见状,出手扶她一把。
“既然你醒了,等上午我让同事来给你录口供。”他说,“对昨晚的事情,你把你知道的……”
“祁队长,”项绥打断他,缓声道,“我没打算追究。”
祁嘉亦眉心蹙起,不解地盯她,“什么意思?”
“追究的话,是要再生是非吗?”项绥敛眸,不在意地扬了下唇角,“且不说我没看清对方的长相,人家也没有伤及我性命,冤冤相报何时了?所以算了。”
祁嘉亦不明白项绥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按照他的推断,项绥会来他家,除了确保自己的安全,其实还想引出在暗处的人,所以才会每天带着他走人烟稀少的地方固定线路给对方可趁之机,也预防自己会落单,早有准备给他留下线索让他营救。这足以说明,她当时并没有要纵容对方对自己图谋不轨的想法。为什么被掳走之后,就仿佛像变了个人?
祁嘉亦狐疑探究地注视着项绥的脸,努力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半晌,他沉声开口,“你是不是认识那个人?”
“不认识。”
“那给我一个不追究的理由。”
“……”项绥觉得有些可笑,“祁队长,这是我自己的事,追不追究,好像都不需要跟你解释,说服你同意吧。”
祁嘉亦被她一噎,面色顿时不好看了。
两人谁都不说话,无声地僵持着,气氛有些凝固。
久到最后,祁嘉亦也懒得跟她较劲,“确实不需要跟我解释。既然你执意不追究,那你决定就好。”
“但是有件事我很疑惑。”他看着项绥,“我感觉得到你很不喜欢我,既然这样,昨晚花盆砸下的时候,为什么要推开我?我出事,你应该很开心才对。”她肩膀骨裂,说到底是因为救他。
没想到祁嘉亦会问起这个。项绥微顿,眸底有瞬间的迷茫,但很快又释然,思绪恢复清明。
“这个啊。”她嗓音幽远,“你就当我,鬼迷心窍了吧。”或许也是真鬼迷心窍了,不然,她应该盼着他出事才对,又怎么会在电光火石之间毫不犹豫推开他。
想想又无所谓笑,“也或许,相比你被别人砸到,我更希望亲手把花盆扣你脑袋上呢?”
祁嘉亦凝着她,抿唇。
从她这里得不到一句坦诚的话,还似乎每句话都话里有话,他参不透她的意思,也不觉得跟她有再谈下去的必要。
“不说就算了。”他起身,给项绥倒了杯温水放在她床头的桌子,垂眼淡声说,“夜里你有一点发烧,现在烧已经退了,要是又烧起来就叫护士。办过住院手续了,这两天你可以在医院待着好好养伤,有事也可以给我打电话。”祁嘉亦从口袋里把她的手机掏出来放在床头,出去了。
祁嘉亦前脚一出去,护士后脚就进来了。
“姑娘,刚刚我看到你男朋友了,他是回去了吗?”
项绥缓缓躺下,面上没有过多情绪,轻声说,“他不是我男朋友。”
“噢,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护士讪讪笑,“你昨晚后来发烧,他一直在床边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