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熹微光时,微弱的光线照亮了这片原野,原沂睡得很浅,天色刚亮,光撒在脸上,他就有感知的睁开了眼,起身在树干上坐了起来,树下的火已经熄了,剩下一堆黑色的余烬。
凌夜还很安然的在睡,原沂觉得自己眉心寄居的不是一位神鬼莫测的大人物,反而是个懒鬼,心十分的宽,穿着他那身白色锦衣,拱成一团的睡着,从不为原沂艰难的处境担心。
原沂从树上跳了下来,抱紧了手让自己忽略寒意,尽管他不说出口,但原沂无法否认,他无法喜欢上凌夜这样的人。
不一会荤和尚也醒了,两人一齐解开了绑在树上的马缰绳,坐在马车上,荤和尚刚醒过来脸色很臭,抬手就是重重啪的一鞭打在两匹马身上。原沂安静的坐着,荤和尚做事似乎全凭心情,可以一时放过了他,也可以随时动手,所以原沂当下不想在他心情不好的任何时刻惹到他,二姐就在他身后的车厢里,需要保护。
马车上了路,这一路都很安静,连杨原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他已经醒了,但在车厢里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声响,这样怪异的安静像一块沉重的大石头,让呼吸都紧绷了几分。
太阳慢慢的升起来了,阳光不像以往的没热度,暖烘烘的阳光照在身上,身上的寒气被全部驱散了,迎着初升的太阳,原沂靠在车厢上开始安静的嚼干面饼,荤和尚看着前方,满脸戾气的闭上了眼,原沂不明白荤和尚到底为什么那么心情不好,不过明显不是因为他,如果是因为他,已经打起来了。
“我来赶车吧。”原沂对着闭上了眼的荤和尚说到,荤和尚眼都没睁开,将马鞭向着原沂的方向随手一扔,原沂接住马鞭,开始慢慢的赶车,原沂就指望着快点平平安安的把二姐送到真宁,至于他与荤和尚的约定,车到山前必有路,原沂不信他会就这样的死在荤和尚手里。
可事总与愿违,还没出走定平,原沂就听见杨原再车厢内焦急的问:“小敏,你没事吧!”
原沂扭身一把推开了车厢门:“二姐!”
见原敏脸色发白的坐着,原沂询问杨原:“二姐怎么了?”
杨原十分慌乱:“我......我也不知道,小敏也不说话,就突然很不舒服的模样。”
原敏脸色苍白勉强的朝着原沂笑了笑:“我没事,只是有点不舒服。”
原沂视线下移,看向原敏的肚子:“是肚子不舒服吗?”
原敏手掌轻轻的放在肚子上,笑得勉强,对原沂道:“别担心,这孩子若是受不了苦,那就别来人间受苦吧。”原敏说完这句话,杨原在旁边眼眶发红,也不敢反驳。
原沂看着二姐勉强的笑容,终了也只能对杨原说一句:“照顾好我二姐。”关上车厢门,荤和尚已经醒了,侧目看着他,眼中带着难以理解他们的不屑:“一家子活受罪的。”
原沂垂着眼,狠狠一鞭打在两匹马身上。
车马劳顿两天后,就到了真宁,原沂看着芳草萋萋的道路旁的那块界碑,上面刻着宁州真宁四个大字,原沂久久的看着那块界碑,直到马车走过界碑才收回目光。
他又回到了这个地方,离开时的四人,回来时也是四人,但马车上姓原的人却只剩两个了。
这一路,原敏虽然不舒服,但还没到见红的地步,这孩子也还老老实实的在她肚子里待着。
原沂在车厢外道:“二姐,待会到了真宁城内,你先和杨原下车,回去看看爹娘现在如何了,我和这位大师傅还有些事。”
原敏声音柔柔的在车厢里回答:“好,你去忙你的。”
到了真宁城内,原沂打开车厢门送她俩下了车,转身坐上马车,扬手狠狠一鞭打在两匹马身后,两匹马一同嘶鸣齐奔,沿着原沂熟悉的真宁城街道,直到没了人家的地方,前方是一大块花草茂盛的空地,荤和尚拉住缰绳,一手勒停了两匹马,荤和尚放下手中的缰绳,跳下了车,原沂在另一边也跳下了车。
原沂屏息看着荤和尚,凌夜也在看着荤和尚。
他向前走了两步,转身看着原沂,手伸进了僧袍中,缓缓的拔出了他的刀,那把刀刀身窄长,原沂对武器还不是十分的熟悉,认不出荤和尚这把刀是什么刀。
倒是凌夜终于派上了用场:“是朴刀。”
看着荤和尚,凌夜实在是愁啊!和荤和尚对上,原沂这是得死啊!这和尚刚起式就把刀拔了出来,明显是认真了。
凌夜面对这个死局,心中冒出了太多纠结,原沂这小孩命不好,凌夜第一次遇到这种好像脑袋上顶着乌云一样的人。
原沂就那么赤手空拳的站在荤和尚面前,不知道凌夜现在心中已经再想是不是要放弃他,荤和尚手提着朴刀,丝毫没觉得自己是在欺负原沂手无寸铁,那认真的神情似乎还觉得能让他拔刀是原沂的荣幸。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无力与他对抗的人拔刀,以往这一类人从不值得他出刀。
原沂站在原地,没有后路让他退,荤和尚提刀向他刺来,那刀锋在阳光下闪烁了一瞬的炽烈耀眼,没有任何虚招,直直的朝原沂的胸口而来,原沂侧身躲避,刀锋一转,紧跟着原沂劈了过来。
这些都是刀法中最简单的劈刺砍,可荤和尚够快,劲力够大,原沂只能用手臂挡住荤和尚的手腕,近身攻荤和尚,一拳刚打出,落在荤和尚的肚子上,就一阵天旋地转,已经被撂翻在地上了,刀尖垂直的落下朝着原沂的脸而来,原沂侧身一滚,刀尖贴着他的后背刺进了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