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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 74 章(1 / 2)


扉页上的图画虚虚用墨线勾成。线条简犷飘逸,只粗粗能辩个人形,辨得出某在斯某在斯罢了。饶是如此,也让谢沂心中一阵疾跳。

他也曾食髓知味,如今软玉温香在怀,夜夜交颈而眠,却碍于礼法,吃不得也看不得,别提有多难受了。

桓微美目如崇光流转,疑惑看了半晌也未看出个究竟来,把双明水澄澈的眼睛,轻轻地乜他:“郎君,这书上画的是什么啊?”

二人目光撞上,一个懵懵懂懂,一个迅速勾了笑,淡月昏朦一般,似有若无,极尽暧.昧。大手把个娇臀一托,往自己大腿上放着了。臂弯从她腋下穿过,下颌轻轻抵在单薄的肩上。

这姿势太过亲密,原本清新的玉蕤香此时也显得过于浓密。桓微不安地扭动着,一面拿眼横他。谢沂闷声嘶了一声,惩罚地隔衣在她腰上一掐,“……笨,别乱动。”

室内烧着暖炉,温暖如三月伏春。桓微身上仍穿了一件素色暗纹蚕丝複襦,内里白玉兰散花罗衣,下撘宫缎素雪绢裙,系着合.欢带软香罗,人也似云雪皎白。谢沂掐在她腰上的那点力道全交代在质地如云的丝绵上,不悦皱眉:“穿得这样厚做什么?皎皎额头都起汗了。”

桓微纤手迷茫往秀额上一搭,肌肤如瓷,哪里却有汗珠?腰间香罗却一松,原是谢沂趁她分心之际把她罗带解了,正要除她複襦。她恼然一眼睇过去,他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继续,又在她腰上结结实实掐了一把,画蛇添足道:“皎皎穿得太厚了,方才没掐到。”

桓微看着他早已红透的双耳,恹恹轻颦,没有拆穿他。这三月里他忍得辛苦,她也并不抵触他的触碰。只是……凡事总要遵守礼法呀……

他也是诗书传礼之家教养出的灵秀君子,怎么如此放诞……

她有心劝诫夫君两句,扬眸轻轻横他一眼,自己脸上倒先红了。娇波流盼,似语还休,含羞半敛,映着烛光,是个云情雨态、媚不自知的模样。谢沂心头意动,目光紧锁着那张红菱菱的唇儿,她却把个螓首轻轻一摇,目光从他脸上滑下去了。

“郎君别胡闹了。咱们看书吧。”

髻上丧带垂落轻摇,自谢沂的角度看去,恰见她长睫浅浅扑闪、素手合拢经书,不点而艳的檀口翕张开合,正低声读诵出经书文字来:

“……黄帝问素女曰:吾气衰而不和,心内不乐,身常恐危,将如之何?”

原是讲练气之法的经书。

她心中稍安,视线正要往下,郎君筋肉贲实的胸腹又贴上来,环抱小儿一般将她拢在怀里,带过书页。

“这个不好看,下一页。”

谢沂在她头顶沉沉轻笑道。

书籍是经折装,这一翻,便带到了第三篇《三气》,黄帝素女一问一答,似谈论着阴阳之气融二为一之法。她看的云里雾里,又渐品出一丝不对来,剪水双瞳越敛越低。只看到第四篇《五征五欲十动》之时,目及“徐徐而合之、徐徐而内之、徐徐而摇之”几句,两颊赤赤如灼,别过脸不肯再看。

谢沂按住她手,将整本经书翻过来,贴在她耳畔笑问:“皎皎不是想看画吗?再看看这个。”

素如茧雪的纸上,正绘着素女九法,龙翻、虎步、猿搏、蝉附……原本粗犷简畅不知含义的线条,忽于一瞬之间悉数读懂,在脑间翻滚轻拥。桓微蓦地突出他怀抱,滚进床榻里侧!

他怎么能给她看这种东西?

她现在可算明了阿母为什么要她国丧后再给他看了!

“谢仪简,你骗人!”

她双颊飞艳,贴在榻上绘了鸳鸯交颈的屏风上,雪脯轻盈起伏着,眼里起了一层雾濛濛的泪,恰似江南杏花含烟,宿雨芙蓉。可怜极了。

她这个样子,倒令谢沂想起前世大婚夜他头一回见她眼泪那回、娇人儿哭得红泪交颐、梨花带露的模样。眼中墨色又添几分。却把双手一摊,做出幅无奈至极的神情来,“这怎地是郎君骗人?不是皎皎说,咱们看书么?”

“反正你就是欺负我。”

她气结,咬唇嗔道。忆起方才莫名其妙喂她喝水之事,更觉窘迫——虽不知究竟是何意,但肯定也是戏弄她了!

谢沂薄唇紧紧抿着,努力憋笑,面上仍是无奈状,“那皎皎说说,郎君怎样欺负你了?在哪里欺负的?怎么欺负的?”

桓微一懵,当真认真思考起来,谢沂便笑:“好皎皎,说不上来么?等会儿洗漱了,郎君才要叫你知道什么是欺负呢。”说着,俯身欲要捉她去洗漱。

“你别过来!我不要你过来!”

桓微如临大敌,惶惶斥道,一面赌气朝他膝上踢去。谢沂就势将人拉进怀里,恼得她一挣,绣拳如雨。他憋着笑制住她乱腾点火的小拳头,安抚地拊着她背,“好了好了。”

“这画画的这样丑,郎君可没兴趣。莫哭了,我唤阿蓝进来替你洗漱?”

桓微咬唇止了眼泪,恨恨剜他一眼,背过身整理起衣襟来。回过头见他衣履齐整地伫在书案前,正铺了雪浪纸、设砚磨墨,心头微微一跳,直觉他又不怀好意,脱口问:“你又要做什么?”

“皎皎既不给吃,还不许郎君自己画画消磨时间么?”

谢沂语声凉凉。半张俊颜映在烛火里,端的是俊美无俦,色如良玉。容止出众,玉人之姿。

像是《神弦曲》里所唱的白石郎,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当初便是看中他君子端方,怎么内里就如此无视礼法……桓微心中百转千回,又羞又恼,想恨他,又舍不得。只好在心里轻轻啐他一口,唤了采蓝采绿进来洗漱。

等到她洗漱完毕回了卧室,书案前,谢沂的画却也画好了。他把狼毫往笔架山一搁,舒展筋骨,假意叹息道:“本该绿衣捧砚、红袖添香的生活郎君是一次也没有过过,不指望某人能温柔小意知疼知热,尽一尽妻子的义务。可如今郎君还有伤在身,她也不管不问的,实在令人伤心。”

桓微本打定主意不理他,闻此心中微微愧疚,两相目光在潋滟烛光里撞上,他眼中绽开漫然笑意,显然是料定了她会看他,登时双颊晕红,负气移开视线。

采蓝采绿还在房中,颇为尴尬,立也不是,退也不是。谢沂眼风在二人脸上一扫,冷道:“可还有热水么?”

采蓝忙点头,引了他穿屏过屋,往净室里去了。采绿也借机告退。桓微在妆台前坐下,解了丧髻,却好奇他画中所绘,会不会把自己也画成小册子那样……红了脸莲步轻移。

画纸上正以墨笔绘了她的肖像,如面镜子似的,形神逼真,栩栩如生。桓微目中微愣。他竟将她画得这样好,这样相似,可他方才作画时,根本看也没看她一眼。

他就如此将她放在心上么?

现在想起来,他好似很了解自己。婚前就知她不能饮酒,吃食咸甜,衣饰图案,她所有的喜欢与不喜欢他都知道。除了总爱说些奇奇怪怪听不懂的话来戏弄她,天底下大概不会有比他还体贴的夫婿了。

她看着竹筒里那两个相依相偎的小糖人儿,唇角轻扬,心间那些未可名状的恼然轻愁霎如博山炉中沉香散开,素手轻轻放下画卷。可当她看到画面右侧题的一幅的大字——“笑时应无比,嗔时更可怜”,心中又一恼,冷笑一声,弃了画上榻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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