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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三个黑点。
那三点迅速靠近、变大,逐渐显出三人三马的形态。
白公主喷了一响鼻,立在原地,悠悠等待其中一匹黑马的靠近。她洁白的身躯被黄沙浸染,周围更是厚厚一层落沙。
“吁!”
谢斩翻身下马,蹲地抓了把黄沙捻了捻。
沙还温热,那是被灵力催动留下的余温。既未消散,便表明他们离去不久。
白公主聪慧的双眼注视着谢斩,神情温和慈爱。如果会说话,她应当把那人的满腹心事都说给他听,毕竟载着一个心事沉沉的人可是十分辛苦的。然而毕竟人马殊途她只好对无山眨眨眼,扬起尾巴打了个不太友好的招呼。
“是我哥的马?”淮南也跳了下来,极目四顾,除了光秃秃的荒山荒漠,便不剩什么了。
“刚走不远。”
谢斩双手起了个势,一掌贴上地面。
大地发出几不可闻的震颤,如在低鸣。
谢斩闭目感知了会儿,再睁开眼时脸色却更沉。
如同飞鸟藏山林,细雪入昆仑,纪连翘连同着那带走他的人,所有的气息都消失了个干净。
“会不会搞错了?”纪迢想了想:“谁会带走他?”
淮南气还没消,看纪迢像看假想敌。没好气道:“对啊,谁会带走他,多半还是针对你!”
纪迢失笑地摇了摇头,并未与淮南计较。
“现在怎么办?”
谢斩上马,扬起马鞭。
响亮的鞭声中,无山箭矢般冲出,将谢斩的声音甩在身后:“去宓水!”
白公主扬起前蹄,剧烈地嘶鸣了一声,如流星一样追逐向无山黑色的身影。
·
纪连翘再度醒来时,只觉得脖子疼得厉害,眼前蒙着块黑布,让他难辨日夜,更不知过去了多久。
身下颠簸,起起落落,或者疾跑纵跃,原来是有人背着他穿行于林间。
既然是在山林,说明已离开重明城郊。
他两只手腕被麻绳捆着,搂着身下之人的脖子,两腿被他挽着,是个背小孩儿的姿势。
他心里觉得好笑,一个废柴有什么好捆的?
身下之人十分敏锐,从细微的呼吸变化便可得出纪连翘已醒的事实,开口道:“乖乖呆着,无需惊慌。”
听声音,应当是那个领头之人。
他步履不停,可声音十分稳当,背着个大活人赶路竟然连气也不喘。
纪连翘推断他不会取自己性命,随口道:“我饿了。”
身下那人脚步略一迟缓,吹了声如鸟叫般的奇特哨音,接着便停了下来。
这般有求必应,倒是纪连翘没有想到的。
那人将纪连翘放下,解开他双手绳索:“不要乱动,小心失足。”
纪连翘自然知道自己双腿悬空,故意晃了晃:“我若摔残了,你是不是要挨骂?”
那人沉默了下,没理这茬,从包袱里掏出干粮和水递给纪连翘:“尽快吃。”
纪连翘没觉得自己自讨没趣,反而继续试探底线,叹了口气道:“可以帮我把眼罩摘下吗,绑了多天,血液都不流通了。”
那人撕了块饼塞进纪连翘嘴里,意思是让他别废话。
纪连翘噎得直咳嗽,接着便被粗暴地捏住了下巴,一只湿润的壶嘴塞入口中,冰凉的泉水顺着喉咙滑下。
……行,得寸进尺的下场就是会被粗暴对待。
来不及咽下的水流出嘴角,没入下颌。纪连翘抬起手背擦了擦,再抬眼时,黑布掉落,一片湿润茂密的山林出现在他眼前。
……看来也不是那么的不可商量。
纪连翘正欲调侃一句,那人却道:“别回头。”
他站在纪连翘侧后方。
纪连翘便在他眼皮底下慢吞吞地啃完了整块干粮,看了一眼又一眼的绿木、飞鸟和青苔,这才意犹未尽地闭上眼睛:“请吧。”
那人果然依言将黑布重新覆上,利索地在他脑后打了个结。
纪连翘抬手摸了摸,笑道:“谢谢。”
这回的结松了不少。
又乖巧地并出双手:“这里也请松些。”
得寸进尺。
那人深深看了纪连翘一眼,无奈地在他跟前半蹲:“不必了。”
纪连翘趴上去,笑道:“对,我一无武器二无功夫,绑着我做什么?”
膝弯被两只胳膊挽起,他自然无比地圈住了那人脖颈,一点也没有被绑架的自觉。
“你叫什么?”
那人沉默了会儿,放下纪连翘。
纪连翘双目皆黑,不知什么状况。
怎么,问个名字就要杀人灭口吗?
那人却道:“……你还是睡吧。”
接着便又是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