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离河捞出死尸一事虽不常见,倒也不算特别惊悚。
画舫靠岸,附近巡逻的官差已早早听到了风声在此等候,先是接手了这具看不出性别身份的尸体,接着像模像样地拘了几个侍女随从回去审讯,其他无关人等便也就作鸟兽散了。夜还长着,这只是酒池肉林中小小的一个旋儿。
谢斩抱着纪连翘,早在船靠岸之前便暗自施术,把令人色变的胭脂虫毁尸灭迹,而后施展身法,先行一步上了岸。一是不想与官府打交道,免得节外生枝,二是纪连翘的状态很不大对。
纪连翘蜷缩在他怀中,身上紧紧裹着谢斩的黑色大氅,像是冷得打颤,但偏偏额上两鬓又都布满了细汗,一双唇红润得近乎发肿。
谢斩紧拥着他,很轻易地便闻到了那股异香,当下便明白了:这是那春\药开始生效了。
纪连翘眼角沁着泪,长长的黑色睫毛被眼泪水打得一绺一簇的,配着他那无辜的眼神,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他紧紧拽着谢斩的前襟,使的力气跟身上起火的沙琳比也差不了多少了。
谢斩伸手抹去了他额上的薄汗,俯首凑近他,鼻息灼热地喷薄在纪连翘的脸上。纪连翘在勉力维持的一线清明中听到他低声问:“还撑得住吗?”
下腹一阵灼烧,纪连翘跟被火烧似的瑟缩了一下。
他这异动让一贯冷静的谢斩也面露异色,虽然很快掩饰了过去,但纪连翘还是捕捉到了——妈的,他真不该接老鸨那瓶药!
“带你回添香楼。”话音未落,谢斩足尖轻点,黑色的身影如一只鹞鹰般在飞檐间远去。
清凉的夜风让纪连翘的燥热略略熄灭。他感受着谢斩的起落,沉默了会儿,倔强道:“我要回客栈。”
谢斩停了下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去添香楼。”纪连翘咬了咬舌尖,勉强让眼神更清明了些,“回客栈。”
谢斩玩味地看着他:“这是添香楼密不外传的春\药,一滴就可以助兴,除非纾解出来,否则无解。”
“会死吗?”纪连翘小鹿般湿润的眼睛注视着谢斩——
“不会的对吗。”
谢斩点点头,表示懂了,往客栈的方向飞掠而去。
纪连翘咬着牙根压制体内那一股又一股的燥\热,偏偏谢斩的香味在夜风中却更加明显地送入鼻尖。他打着冷战,即使一句话讲得哆哆嗦嗦也要指责谢斩:“妈的你一个大男人把自己弄……弄这么香干什么!”
谢斩哼出一声笑,夜风撩起他的额发,深邃的眉骨下,一双墨黑的眼睛迎着月光,像是浸染了某种神秘的蓝。“这是药香。”他一句话打发了纪连翘无理的指责,“怎么,中了春\药还爱多管闲事了?”
干。
纪连翘冤枉得很,他又要忍受这种若有似无的引诱,又要当个洁身自好守身如玉的好青年,连一句抱怨都不能有了,人生好难!
或许是察觉到了纪连翘濒临绝望的挣扎和斗争,谢斩良心发现,不再嘲讽纪连翘,反而主动帮他转移起了注意力:“找个妓\女帮你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我看夏蝉姑娘对你就很有兴趣。”
“要、要你管!”纪连翘咬牙切齿。
谢斩又是一声轻笑:“书生意气。”
“我是大夫,不是书、生。”
“哦?”谢斩笑了笑,抱着纪连翘一个急落,“到了。”
靴子在深夜空旷的青石路上发出轻柔的落地声。纪连翘心思敏锐,又或许是因为刻意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谢斩身上了,他暗想,抱着一成年男人也能如此举重若轻,此人果然功力了得。
小二拉开门栓,一双惺忪的睡眼在看到来人时便清醒了,“这是——”
“少废话,马上烧一桶热水来。”谢斩绕过他,迅速扔下一句吩咐便飞掠上了二楼,房门被一脚踹开,小二一声“是”还没落地,纪连翘人已经到了床上。
或许因为到了熟悉的环境,纪连翘心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迅速崩落了。他缠着谢斩的大氅一边流泪一边辗转,模样瞧着十分难耐。
“衣服还给我。”谢斩抓住袖子往外扯,“被子盖好。”
“不给。”纪连翘讲话带了鼻音,听着像哭了似的。
“糊了鼻涕再欠我一千两。”谢斩对他小兽般的示弱无动于衷。
一千两,你当皇后亲手缝的啊?!
纪连翘夹紧双腿,一身长衫被他滚得乱七八糟,亵\裤之下,情\势昭然若揭。他已管不了自己现在是什么丑态,反正谢斩也就是个陌生人。可当他想自己抚\慰时,偏又双手绵软,如何都使不上劲,堪堪握住都难,更别说有所动作了。
纪连翘注视着谢斩,理智被烧得所剩无几。
谢斩坐在他床头,背上还负着那柄巨大的黑剑,一言不发。
“……”纪连翘摸索着向他靠拢,谢斩的体温、身躯和冷香,就像是一枚春\药炸弹。他咬紧牙关,语句破碎:“帮帮我……我……”纪连翘大口喘气,红润的嘴唇半张着无力合拢,眼泪在眼角滑出两道泪痕,不停地没入鬓发之中,“好……好难受……”
谢斩微叹一口气,解下重剑,将纪连翘坐拥在怀里。
“为什么不找妓\女?”
只短短片刻,他就已从满面春潮变成了惨白惨白,只有干燥的双颊留下了一点高烧般病态的红。纵使如此,纪连翘仍虚弱地微微一笑,自嘲:“一点……微不足道的坚持。”
“真出息,一个大夫,连自己都救不了。”很难说谢斩的话里没有嘲讽的成分,但他有一把好嗓音,低沉着说话时,嘲讽也像是调情。纪连翘无力与他分辩,只盼他快快动作——倒是如愿看见谢斩举起了手,却不往下走,而是双指并举,飞速地往他眉心一点。
纪连翘只感到心头一震,就像是一个火球突然落在了清泉之中。但这只是暂时的,很快这清泉便成了滚烫的火山温泉,烧得他更是煎熬。
“纪连翘,妓\女不可以,我便可以了?”谢斩的声音再度在他昏沉的耳边响起。
纪连翘越来越烦躁,心想你他妈哪儿那么多废话,两个大男人,让你帮我撸一管又怎么了?淮南一救,远走高飞,死生不复相见,撸过一管又能怎么了?
谢斩注视着他。纪连翘眼睛几乎烧出重影,这让他很难看清谢斩的神情,只觉得陌生,让他心慌。半晌,他听到谢斩拒绝了自己:“不可以。”
紧咬的唇间泄出了一丝极度狼狈的声音,纪连翘双腿绞得更紧,眼前如有黑雾笼罩,意识越来越沉,逐渐坠入到了黑黢黢的虚无之中。
“对不起。”
一粒金色的药丸被塞入其口中,谢斩托起他的后背,迅速在其穴位上连点数下,刚才还躁动难当的纪连翘瞬间瘫软在了他怀中。
谢斩将他轻轻放于锦被之上,用力往后拂了拂他汗湿的额发,目光深沉地注视了片刻,便抱剑起身,去门外静坐了。
纪连翘做了一个很不堪的梦。
以他有限的实战经验和丰富的观影经验来看,这个梦旖旎放纵,实在比他所有的视觉记忆都要大胆香艳。梦里他被托起了臀,手里抓着的黑色锦袍似有鹤纹一闪而过,鼻尖笼罩着一股异样的冷香——
“啊!”
纪连翘悚然一惊,大喊着从梦中解脱了出来,却见自己正泡在滚烫的浴桶之中,四肢沉沉没有丝毫力气。
门被破开,一身黑衣的谢斩抱剑而入,带来一阵深夜的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