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北地区有很多废旧的矿洞,有一些是防空洞,一些是采石留下的。苏浩此前是军统上海保密局的行动组成员,对这一带非常熟悉。这个射击场也是当年他常来集训的地方。苏浩将其他人的尸体连同汽车开到了一个废弃狭小的采石洞最里端,足足两三公里,利用手雷引爆汽车中的汽油。幸好目前四处都在修路修桥需要大量的石头,所以采石行业还算盛行,半夜轰山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更何况是在最里面,动静非常小。
不过这也是权宜之计,时间仓促只能先就近处理,反正车辆和尸体都被炸的面目全非,就算被人发现想确认身份也需要一段时间,他可以再想其他的办法。但田中樱子的尸体要小心处理,苏浩找了一个满是落叶的斜坡深埋。足足半个小时后,才回到梁萧休息的大树边。
苏浩蹲下来,扶起梁萧将风衣披到他身上,背起他顺着小路下山。苏浩万万没想到田中樱子的报复来的这么快,怪他因为心里难受,没有及时监视田中樱子的行动,害的梁萧差点遇险。
苏浩知道田中樱子不可能大肆声张的抓梁萧,又要方便在别人找她的时候可以及时出现,所以审讯的地方一定离她声称去度假的闸北三泉山温泉不远。还好,还好来的不算迟,苏浩回头看趴在自己肩膀上熟睡的梁萧,难得会心一笑:“梁萧我们和闸北还真有缘,小时候两家人一起出来度假,我们第一次打架也是在这里,那时候你打不过我,就找来言哥做帮手,结果被言哥狠狠教育一番。后来你居然在我的粥里放沙土。这锱铢必较的个性,现在倒是改了不少。这段时间,累坏了吧。就这样休息一下。疫苗和救杰尔的事情都是你亲自上阵。
杰尔感染的病毒……我实在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成品疫苗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弄到。所以就想了这个没有办法的办法。一来骗田中樱子入局,二来掩人耳目的把病毒给你。虽然无法提前知会,不过你说过你是最厉害的医生,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我记得呢。也只有放到杰尔身上,才能第一时间被你救援。说来你和杰尔的关系倒是很好。”
苏浩说完顿了顿,仿佛在转移话题一般,放肆的笑了一声:“以前我常常笑你从心出发率性而为,不考虑后果。我又何尝不是,执意要替你去赴约。本想着事后你会离开,却不曾想你竟然留在上海,很抱歉改变了你人生的轨道……我以为这辈子我都不可能说出口。”
苏浩停下脚步,顿了一会儿轻吐口气:“梁萧,我喜欢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希望可以生活在一起的那种喜欢。但那是我不能说,更不能妄想将你留在身边,我是一个不知道明天在哪儿的人,而我认为你的未来必将锦绣万里。”
苏浩将脸歪到一遍,嘴角轻轻碰到梁萧的额头,虔诚的闭上眼睛,停了一下。他多希望这一刻就这么永远静止。可是现实不允许他做任何停留。增田义人以为他和雪子在一起,不会去打扰,但是如果有特殊事件发生,增田义人找不到自己,就会暴露。所以苏浩之前半夜出来行动时都是定时一小时必须回去。
苏浩转过头,继续向前走:“我去梁公馆“参观”,可你居然躲着不敢见我。那些菜我真的挺喜欢,谢谢你还记得我喜欢的口味。也谢谢你依然保留着我住过房间的样子。谢谢你让我知道你的心。但无论你怎么强迫自己改变,你终究是梁萧,永远无法变成苏浩。别太勉强自己。做事时更不要心慈手软。战后如果日本获胜,我会想办法送你离开。至于我,罪孽太重,要还的东西太多。苏浩确信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一个不甘心的鬼魅而已,鬼魅就是鬼魅游荡之后就应该消失。你会有一个崭新的未来。”
梁萧模糊中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母亲给自己编织的摇篮中,被人捧在手心温暖着,关爱着,呵护着;沉睡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享受着这一刻的温馨。月光拉长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第二天清晨,太阳慢慢升起,一缕暖阳透过落地窗照进病房,张牧之正斜躺在一边的沙发上休息。刘念坐在床边看着一道斜阳照在梁萧的脸颊上,难得这一夜他睡的这么好;在刘念的记忆里梁萧从未在睡着的时候有这样的笑,看上去如此恬静且略带着幸福。昨晚梁萧失踪的那几个小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时刘念赶到医院,张牧之已经急得跳脚,说是出去一会儿就回来,结果出去这么久,还等着梁萧给杰尔做康复会诊。午夜时分梁萧依然没有回来。刘念开始慌了,护士说十点钟的时候有日本商会打过电话来询问杰尔的情况。
正当一筹莫展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说梁萧在圣歌教堂,在不知是敌是友的情况下,也不敢大肆声张;刘念和李亮带人在周边观察了很久,确定没有人埋伏的时候潜进教堂,可是教堂的神父和其他人员全部被人一刀割喉,而梁萧就躺在第一排的坐位上,身上盖着教堂发放的被褥。这匪夷所思的事情让刘念一头雾水,派人将教堂的文件和书籍全部带走。回到医院时张牧之也被刘念从重症监护室中拖出来,给梁萧检查完之后才放了心,还好只是镇静剂。
可能是阳光有些刺眼,梁萧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头还觉得晕吗?”刘念问道。
梁萧歪头看到刘念,又回头看了看周边的环境,用手按着额头,头好沉。若有所思的问道:“我怎么回来的?”
“有人通知我们去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