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产期将近,秦诺开始莫名地气浮气躁,即便对着言霆,也总是无端地发脾气。
可他总当她是小孩子一般,由着她,随着她,全都包容她。
秦诺觉着言霆好像永远都不会生她的气,也永远舍不得与他计较。
今晨她才因?着莫名其妙的缘由把他赶出了门去,这会儿反过劲儿来,满心?里都是愧疚和别扭。
晓风和江泠一路护着她往书房行去。
沿途侍从皆已回避,因?着秦诺不愿乘轿,四下里也并无一个外人。
前来外书房是她临时决定的,且不许人到?书房通禀。
她一路上走走歇歇,其实心?里还有些不好意思。
她最近好像对他太凶了。
秦诺已经下了令,就?没有人敢阳奉阴违,眼下她就?是个小炮仗,稍有不对,就?要动气伤身?。
眼下这种情形,章岳也不敢随意开药,只能这么看着,等产子之后再做计较。
晓风紧跟在秦诺身?后,半?不敢疏忽,心?里却不由好笑,又觉欣慰。
殿下失忆之后,对人对事都陌生了许多,对定王有礼有余,亲近不足。她也是亲眼见?着定王是如何地百般来讨殿下欢心?,如今殿下对定王言行随意了许多,也再没有了从前的谨慎和疏离。
殿下自觉是乱发脾气,她所?见?的,却是定王的甘之如饴。
秦诺见?过从前王爷和殿下最好的时候,是以如今,才更明白定王的自持忍耐有多么难得。他从来不要求,甚至没有提过一句希望殿下恢复记忆的话。所?以即便如今殿下失去了从前的所?有记忆,也从没有感觉到?过重的压力和压抑。
晓风也乐得见?着殿下这别扭的模样,好歹是心?里愿意与定王亲近了。
靠近外书房的时候秦诺接过了江泠手里的食盒,她决定做个有过就?改的人,好好地与言霆赔个不是。
这里的侍从都是识得秦诺的,她一绕过弯来,便立时纷纷行礼。
秦诺给江泠使了个眼色,自己缓步走了进去。
书房重地,无故不得擅入,秦诺自可以入内,但晓风和江泠便不能跟从了。
守在屋内的都是江淮的亲信弟子季有成,见?着秦诺到?了书房,他面有讶色,很快对着身?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而后殷勤地迎了上来。
秦诺的目光狐疑地在季有成身?上绕了一圈,然后脚下不停地一直往里行去。
秦诺一进门就?看着了方才报信的小太监,也看到?了见?着她却略有惊慌的言霆。
她觉着奇怪,再往里走了两步时言霆却没有自己走过来,反让侍候在一旁的季有德先服侍着她往茶室去。
“你们都出去。”秦诺将食盒堆到?季有德手中,自己绕过圆桌往言霆身?边行去。
他今天很奇怪,总是用侧脸对着她。
季有德脸都白了,他同着季有成对视了一眼,只能先无声?地退了出去。
越靠近言霆越能嗅到?一股似药非药的味道?,有些熟悉,却抓不住根底。
眼见?着秦诺气呼呼地往这里走,言霆也只能无奈地来迎。
此时他正?对着她,也让秦诺看清了他适才一味躲避的缘由。
他的头发一半乌黑,一半掺白。秦诺皱了皱眉,伸出手去触摸他的头发。
他这样年轻,怎么会早生华发?
她忽然觉得脑中一刺,连心?也一并疼了起来。
“传章岳!”言霆抱着她一路走到?塌边,小心?又小心?地将她放了下来。
秦诺一只手还执着地攥在他的一缕白发上。
她面色苍白,几乎没有半分血色,面上也时常露出痛苦之态。
言霆心?乱如麻,抱着她柔声?地哄,整个人全都乱了。
梦中的一切都与她隔着一层拂不去的纱,她努力地想要看清那些模糊的场景,却始终都是水中逐月,什?么都握不住。
“糯儿,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