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没有被允许进入这里,得到的数据也不能作为证据。”
“如果你让我假装成你留在这里,你的取证依然不算光明正大。”
“不,我马上就回来,然后你就回科研所去守着我的数据库,一旦有数据传回,立刻上交举报,但是请他们稍安勿躁,暗中跟踪,交易就在明天,人赃并获才好。“
玄瞳蹙眉:“你打算铤而走险?”
“他们能奈我何?”
话是没错,可玄瞳总觉得怪怪的。他开始相信乔若夭的判断,薛半半说这些话的时候的确显得有些异常。但听上去她已经计划好了一切,除了配合,他别无他法。
“需要多久?”
薛半半咬了咬牙:“三分钟。”
赶在吴义辉回来之前,玄瞳隐匿身形坐在沙发上,薛半半则走到他面前,作势缓缓坐下,只在落座的一瞬间,她立刻隐身,而沙发上的玄瞳已经幻成了她的模样现形。即便是正在与她说话的尹笑月都没有发现这微乎其微的变化,骗过监控应该没有问题。
恰好,吴义辉回来了,隐身的薛半半侧着身子从打开的门里走了出去。
她要去做一件不太好的事,这或许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扬起这样的念头。就在昨晚,她隐匿身形在临终所的储藏室巴巴守了一夜而无所获时,这个念头大摇大摆地占据了她的心并愈演愈烈。直到晨曦落下一切恢复如常的时候,她又突然觉得自己那样的念头实在太卑鄙而罪恶,甚至与舒优怡无异。
可就在刚才,她发现尹笑月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几个小时,病魔很快会将她带入弥留,她会在作假的药剂中痛苦而死。强烈的不舍又激发了那个念头,她给了自己无数理由:这是为了将舒优怡的罪行公诸于众,她将要去伤害的那个人,本也没有任何存活和安然死去的希望,她只是将它提前,借以拯救所有人而已。
如今,她隐匿了身形来到走廊上,去做那件事的心从未有过的坚定。已经不再需要那么多繁琐的理由来自我安慰,这分明是眼下最好最快达成目的的办法,又有什么好犹豫?她迅速朝着48号病房走去,左躲右闪避开与任何人的碰撞,步履轻快,隐身的面容甚至带起笑意。
临终所里没有任何门挡得住她,很快,她来到了那个患者的面前,他是目前为止另一个十级致幻剂的签订者。那是个中年男子,两鬓微白,脸上有几条显著的皱纹,看得出来他是个事业有成的男人,就算到了临终所里,他依然不停地打着工作电话,交代他留下的未完成的事。他显然是个没有时间陪伴家人的人,药剂选择的却是亲情。高级药剂选择亲情的数量远远胜过爱情和事业,也许那些光耀昭著令我们为之神往和奋斗一生的事,到了一生的尽头不过是过眼云烟。如同婴儿初生于世上、人类的生命在开始和结束的那一刻,极其自然地回归本源,依然渴望亲缘恩待。
从他的身体状况看来,或许还能在这里住个一两周,还有很多事情可以慢慢交代。可是,肉眼不可见的薛半半冷冷勾起嘴角:对不起,你没有机会了。
逆治愈之力释出,原本还对着电话滔滔不绝的男人突然抚着心口面容惨白,病房的磁场感应门也立刻变成了红色。
薛半半迅速回到尹笑月的病房,以同样的姿势与玄瞳对换身体,两人相接的时候,她简单交代:“走吧,这里的事交给我。”
这一次就连吴义辉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只是玄瞳离开前犹豫得不行:这是他的薛半半吗?那种惶然愈发强烈l了。现在的薛半半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勇气和威慑力,令他也下意识地愿意遵从她的安排。
他走了,薛半半面色如常地伸了个懒腰:“吃饱了,陪我出去走走吧,最后一天了。”
吴义辉发愣地看了看几乎没动的餐盘:“你才吃了一小口。”
“胃口不好更要走走啊!”她扬起灿烂的笑容,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你不陪我的话,我可自己走了。”
“陪,当然陪!”
两人看似漫无目的地走在病区长廊上,薛半半的脚步却比平常散步更急一些,并且方向明确。
“半半,你怎么了?”吴义辉察觉她不对劲。
薛半半低下头,惆怅地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今天一别,再也见不到笑笑了,有些难受又不想让她看见。”
理由合理。吴义辉松了口气,大胆地握了握她的手:“半半,这是她的命。”
她的命?她本该在幸福快乐的梦境中毫无牵挂地离开这个世界,是你们毁了她最后的美梦!薛半半心底的愤怒一窜而上,姿态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妥。
就这样,两人在她刻意的带领下路过了48号病房。她故作惊讶:“呀!十级!”
吴义辉挑了挑眉,神色掠过一丝复杂:“这人怎么这么快不行了,还以为他至少能坚持一个星期。”
“我要去看看!”薛半半挣脱他的手,“差点忘了,科研所说我收集到的数据级别不够,能遇到十级再好不过!”
趁吴义辉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进了门,迅速将准备好的脑电贴贴在患者的太阳穴上。
吴义辉在门外急得手足无措,按理病房门显示为红色的当下是不会打开的,除非舒优怡亲自打开。怎么她就轻而易举地进去了?是BUG吗?而且该死的BUG只持续了那么一瞬间,他想跟进去的时候竟又打不开了!
舒优怡在监控室里紧张得整个人都在颤抖。这个薛半半,怎么就误打误撞进了他的病房?!难得提早使用的十级药剂,她可绝对不会错过,眼看假药已经注射完毕,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她攥紧了拳头不知如何是好,是她答应让薛半半采集数据,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充分的理由打断她现在的行径。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病床边的显示屏,显示屏里刷刷掠过脑电贴传来的数据,这让她不免安心了些:还是那些常规数据,没有任何破绽足以证明这药物是假的。
可是她到底是怎么进去的?为什么突然闯进了别的房间?为什么突然需要收集十级药剂的数据?可是无论如何,她也只能按捺不动,任何阻止的行为都无疑暴露她的心虚。只好暗自祈祷那些数据真的分析不出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