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取证的过程,薛半半的心比舒优怡更不平静。48号患者体内传来的极致痛苦令她的恨意在心底翻江倒海。
逆治愈之力并不能加快他的病程,她能做的只是加强他的病状。所以现在,他身上出现的急剧的痛楚与她的力量不无关系,她伤害了他,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执着而坚定地利用自己的力量对无辜的人施暴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所有的愧疚和自责如同一柄利剑,刺在她的心里,又将这所有的罪恶毫不犹豫地加注在舒优怡身上。
她该死,该死!
很快取证完成,她面色如常地取下脑电贴,作势要出门却被挡住,惊慌失措地拍打门框,冲着门外同样失措的吴义辉大喊:“为什么我出不去?”
舒优怡终于得到合理的理由,很快赶来为她把门打开:“你怎么进去的?”脱口而出。
“我走到门口它就开了呀!”薛半半无辜,其实那是她身上的磁场之力使然。
舒优怡挑了挑眉:“你进去做什么?”
“科研所希望我提取更高级别的数据,恰好见到十级药剂正在使用,头脑一热就进去了。”她抓了抓头,“呵呵,阿姨,您不会怪我冒失了把?”
舒优怡的表情有些难看,勉强扯着笑容:“呵呵,怎么会。数据取到了吗?”
“嗯!”薛半半轻松地点头,“这下真的是完成任务了!”这是实话。
“数据有什么问题吗?”
“嗯?能有什么问题?还是那些而已。”
“噢,我是说,如果数据还不够完整,需要提取别人的话,提前告诉我一声,我给你开门。”
薛半半展开灿烂的笑容:“呵呵,没有了,不劳烦阿姨了。”
谁也没想到,就在三人一起踱步回到56号病房时,病房的门成了红色。
薛半半面容一怵:“笑笑!!”
舒优怡倒是心情大好,薛半半的状态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妥,假的药剂应该也没有暴露。而且一天之内出现了两份十级药剂,她可以顺利交差,简直天助我也。因此她想也没想就为薛半半打开了病房门。
“最后和她告别吧。”她在她身后故作叹息。
薛半半却完全没有了先前的笃定,怎么这么快,这么快!
眼看着令人痛苦的假药注射进尹笑月的身体,她却仍旧面带恬静的笑容,仿佛等着与父母在梦里会和。剧烈的心痛瞬间将薛半半的理智击碎,她疯狂地冲到病床边上握住尹笑月的手:“笑笑,坚持住,你不会有事!”
治愈之力顺着相握的手掌缓缓涌入尹笑月的身体,强大而毫无节制的力量在整个房间内漾起一片绿色的光晕。吴义辉和舒优怡身上的异能检测器前所未有地轰鸣,指针颤抖而执着地指向薛半半。
吴义辉瞠目结舌,而舒优怡却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按下异能检测器上的对讲键:“她就在我面前,快来。”
与此同时,临终所外一阵骚乱,她不得不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离开前不忘叮嘱:“看住她!”
尹笑月的病状并不难治疗,只是她病了太久,病灶太多,需要逐一清除。更可恨的是那些假造的致幻剂刺激了她的大脑,也刺激了病灶,令它们更快速而随机地在全身上下逃窜。
没有什么是她治不好的,只是需要时间。
吴义辉见她全神贯注旁若无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无从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反而窗外传来的喧闹愈发强烈,人群的嘈杂过后是救护车的轰鸣。
他忍不住从窗户往外张望,一群人围观着什么,救护车里有人抬着平车迅速冲进人群中心,有些困难地收拾着——尸体?
看这架势,是有人跳楼了吗?临终所的所有患者就算有病痛在身命不久矣,也对死前的梦境心怀希望,从没出现过寻死的情况,那他是谁?噢不,是他们。居然有两人同时跳楼!
“半半!”他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谁知刚触到她时竟如触电一般被弹开了。
她张开了结界。
片刻之后,薛半半终于睁开眼睛,松手,尹笑月也迷茫地睁开双眼:“姐姐?”
薛半半由于瞬间消耗巨大的能量,面容有轻微的苍白:“都说了多少次了,叫阿姨。我已经过了能当你姐姐的年纪了。”
尹笑月从床上坐起来,全身上下忽然有说不清的轻松,纠缠她三年的病仿佛一夕之间痊愈了。她想了想,目光里闪过一丝惆怅:“噢,这就是那个‘梦’啊!真没想到第一个见到的是你,爸爸妈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