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薛半半依然对着虚拟屏幕苦思不解。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虽说如果没有出现掠夺者,那道闪电必然会落在她的收集器上,可是出现掠夺者之后,就看谁的位置更精准了。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必然?那个讨厌的玄瞳,究竟是真材实料的精英还是鱼目混珠的败类?
她陷在这个牛角尖里无法自拔。
忽然,身边递来一杯牛奶,随即平缓而不带温度的语声响起:“看了一整天,还是没有头绪?”
薛半半回头,诧异地看着玄瞳手里的牛奶盒:“你自己倒的牛奶?”
在这个办公室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动化的,她如果需要什么,只要按动桌面上的开关,自然有机器手臂为她把需要的送上桌面。这个土包子居然不知道!
玄瞳就着牛奶盒喝了一口,云淡风轻道:“有些事我还是更喜欢亲力亲为,这样才有活着的感觉。”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他还是帅得分分钟能要人命。那样一尘不染的姿态,优雅、高傲、气质非凡、高不可攀。
薛半半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如果他不是掠夺者多好!
“需要提示吗?”玄瞳不顾她的失态,目光投向虚拟显示屏,“如果看不出来,不如喝了牛奶早点休息吧。你的床应该已经叫破喉咙了。”
薛半半揉了揉眼睛,继续反复回放闪电落下的瞬间,不予理睬。
玄瞳轻笑一声,兀自在她身边坐下:“我问你,闪电发生的时候是什么时间?”
“晚上八点三十八分又四十八秒。”这个耻辱的瞬间,薛半半能记一辈子。
“那么,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在做什么?”
“在家啊,吃吃饭看看电视打打游戏,该干嘛干嘛。”
玄瞳挑眉:“还没有发现问题?”
薛半半想了想,脑中灵光一现,迅速将闪电发生时的录像视角调转成向下俯视,这才发现了问题!
她选择的定位从各项数据看来确实是最佳地理位置,可她忽略了一点:家电。
这个时间,玄瞳位于一片集中的住宅区之上,而她所在的位置底下是早已关闭的学校和公园。
电磁有天然的聚合性,打落角度会更偏向于电磁波更强的一边!也就是说,闪电是被那群在家里无所事事使用家电的人给吸歪了!
薛半半懊恼地捶了一下桌面,终于败得心服口服。
玄瞳勾了勾嘴角:“写完失败总结就睡吧,我先走了。”
“是。”薛半半有气无力地端起牛奶喝了一口,“谢谢你的牛奶,和提示。”
玄瞳的步子顿了顿:“我从没输过,甚至能和我并肩站在最后一刻,险些取胜的人都没有。你是第一个。”
薛半半心底动了动,无奈道:“谢谢你的安慰。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胜算。”
“不,按照当天的风向看来,如果闪电再晚来三秒,赢的就是你了。”
他这么一说薛半半更沮丧了。她的确估算了风向对含电离云层的推动和影响,可是无论如何,对闪电发生时间的预判差值也不可能到达三秒那么久。真是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嗯,我认了!”她扬起真诚的笑容,“希望以后合作愉快,组长。”
玄瞳在她的笑容里愣了三秒才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原本他只是想向她展示一下自己的真才实学,免得这个组长的位置坐不安生。可是,分明这一整天她都在对他咬牙切齿,又在最后释然的一刻突然诚挚地笑了出来。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看法怎么能转变如此之快,她究竟是有多单纯?
为此,他对自己所有并非纯良的动机都感觉有些难为情了。她和屏幕里的监控录像较劲了一整天,到了最后也不肯认输,这说明她是真心热爱这份枯燥无味的事业吧。真好,不像他,时时被与生具来的争胜心理和莫名的使命感所控制,几乎让他丧失了正常生活的理念。
他必须赢,不知道为什么,从他有记忆以来,这个念头如同一个魔咒一般将他丝丝缠绕。至于选择了电磁场的领域也并非出自于他的喜好,而是心底的那个声音告诉他“不得不”。随着年纪的增长,他愈发清醒地意识到,这不是良性的力争上游,而是一种病态。他一直在寻求让自己解脱出来的方式,或许,应该败一次试试?